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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贵人简直是在侮辱神佛。

太后不满地掀起眼皮,冷冷质问道:“吉贵人,哀家让你念佛经,你又在做什么?”

邬情放下敲木鱼的工具。

她貌似恭敬地回道:“太后娘娘,您手头这本佛经,乃是世间罕见的孤本。臣妾福薄,未曾有缘拜读,怕读错了一两个字惊扰了佛祖。”

“因此,臣妾斗胆,私下里换了另一篇经文读诵,还请太后恕罪。”

听了她的辩解,太后冰冷的神情稍稍缓解了一些。

“也罢,算你有心。”

太后又问:“你念的是什么佛经,哀家为何从未听过?且这经文听来极为粗陋,难登大雅之堂……你平时就读这些?”

讲到后面,太后已经掩饰不住自己的嫌弃之色。

邬情正色道:“太后,您久居深宫,有所不知啊。”

“臣妾读诵的经文名为《求佛》,它虽非正统经卷之列,却字字发自肺腑,直达人心。世上拜读过这篇大作的人,少说也有千万人。”

太后的眉头又拧紧了。

“一派胡言!”太后怒声叱道。

若是如吉贵人所说,此经广为流传,她为何从未听说?

邬情见状,从容不迫地回答:“太后息怒。您刚也说了经文粗陋,下人们怕也觉其难以登大雅之堂,哪敢将《求佛》呈献于您?”

“再说了,经文粗陋也有粗陋的好处啊。卖早点的摊贩、田地的农夫一阅便知其意,就连大街小巷的小孩,都能随口吟诵几句。如此算来,人数自然多了。”

……这番话倒也不无道理。太后暗自思量。

但太后转念一想。修佛之道,深奥莫测,岂是凡尘俗世能轻易触及的?

她诚心念佛多年,都未触到成佛的门道。

太后不以为意地道:“可惜世人无慧根,读了经文也无用。”

【说得好像你有一样……】邬情摸了摸鼻子,不予置评。

勉强过了佛经这一关,太后将视线重新聚焦于邬情的身上。

半晌后,太后开口道:“当年皇上没看重你,还是哀家见你沉稳内敛,才让你进的宫。如今观你,倒真是今非昔比,变化颇大。”

一年前在静怡轩中,“邬情”还不敢直视上位者。她说话时音量极小,生怕惊扰了他人。

而一年后的现在——

吉贵人脱簪请罪时敢脱至里衣,在她眼皮子底下读佛经也敢偷换经文……此等行径,除却桀骜不驯的林贵妃,宫中竟无人能及。

正如德妃所言,吉贵人不像是个潜心礼佛的人。

皇上也不仔细着点,让这等装模作样的人得了宠,还让她替佛祖消除罪孽。太后皱起眉头。

邬情则脆生生地回答道:“谢谢太后夸奖。臣妾也知道,以臣妾以前的性子,很难得皇上喜欢。臣妾定当竭尽所能,争取变得更阳光更开朗,让皇上更喜欢臣妾的。”

太后嘴角一抽,差点忘记自己后续要做的事。

“连《求佛》你都读过,哀家是不是可以以为,吉贵人你也是个修佛之人?”太后问。

邬情点头。

“所以你才有胆子,筑起南山苑,去消除宫中沉积已久的罪孽?”

邬情应是。

太后微微颔首,“如此甚好,哀家曾遍访古籍,却未觅得专述女活佛修行之秘的佛经。既知你对此道颇有心得,这重任,便非你莫属了。”

“……让臣妾来找佛经?”

邬情猛地抬头,有些惊讶,“臣妾的佛法修为尚浅,怎能接下如此重要之事?”

太后充耳不闻,手中的佛珠继续转动。

即使大拇指的动作已经有些滞涩,她也没停止自己“虔诚”的默诵。

太后缓缓道:“哀家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自是知你心中所虑。佛经难觅,哀家会给你时间去找。”

她思考片刻,对邬情说道:“哀家的生辰宴就在下周。”

“贵人就将这卷佛经,作为对哀家的寿礼吧。”

……下周就要佛经?!

邬情眼睛都瞪圆了。

【我瞎编都来不及,她怎么好意思说给我时间的?】

她不可置信地朝太后望去。

而银发苍苍的太后窝在软椅中,面容慈祥宁静,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何不妥。

女鬼幽幽地说:【不仅如此,生辰当日,每一件礼物都会被太后亲手拆开,然后展示给皇上与后宫众人。】

【你若是随便找了一本佛经糊弄太后,从此就要落得一个不敬不孝的罪名。】

【太后和德妃再联手发作一通,说你不敬神佛,就能剥夺你建造南山苑的权力。】

【……原来这才是太后的大招。】邬情苦不堪言,【问题是,我去哪给她找记载女活佛的经文啊?】

女鬼给她提建议:【凭你一人之力,定是做不到的,不如问一问贵妃和皇后。】

太后轻轻瞥了跪在蒲团上的邬情一眼,问:“你可有意见?”

“臣妾不敢。”邬情虚弱地回答。

太后颔首,“那便跪安吧,哀家还要继续礼佛。”

邬情赶紧磕了一个头,想赶紧逃离面前的梵文经典。

太后一个眼神,嬷嬷就把她带了出去,临走时还不把衣服还给她,让全宫人都知道她脱簪请罪的事迹。

……

这一周,吉贵人在慈宁宫脱簪请罪的事,成了宫闱间最热门的谈资。

而宫外,另一则逸闻不胫而走——

翰林院修撰秦厉学,私下有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他本身在朝中是个清高正直的形象,如今有了这桩传闻,人们看他的眼神瞬间多了几分微妙的意味。

而因着邬情的“好心”,秦厉学的日程被排得满满当当。

以至于当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这件事已经无法挽回了。

那日,秦厉学刚回到家,就被父亲身边的下仆找了去。

见到秦御史后,秦御史并未如往常般直接训诫,只是沉声命他跪下。

秦厉学将近期所行之事细细梳理,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便莫名其妙地跪下了。

谁知膝盖刚落地,竹条就狠狠落在他背上一道。

秦厉学毫无提防,乍得痛呼出声。

“我平日里是如何教你为人处世的?怎料会养出你这般不知羞耻、令人蒙羞的逆子!”

胡子全白的秦御史越想越气,又忍不住往秦厉学身上抽了一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