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询室很大,余方升坐在正中央特制的问询椅上,手脚没有被戴上任何镣铐。
习羽走近才发现余方升身上的衬衣应是被汗水浸湿过多次。
白色的衬衣上附着着一层层浅黄色的汗渍,头发像是被狠狠的抓挠过,很是散乱。
碳酸饮料放下的那一刻,习羽猛地与余方升的眼神对视。
四目相遇,一行清泪从余方升的左眼缓缓流下,右眼的眼眶内蓄满了眼泪迟迟不肯下落。
「能被绝望的人爱,是最好的。」
王小波的话在那一刻突然闯进了习羽的脑海。
她在那双泪眼中看到了一股毫无掩饰的盛大爱意,不知为何,她就是感受到了。
她甚至察觉不到自己感受到了什么,瞬时同样泪眼婆娑。
很奇怪的共情,习羽自己都后知后觉。
看到习羽同样流了泪,余方升立刻收敛了那般眼神,抬手想要帮她抹掉泪水。
可他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了一整晚,腿部早已血液不畅,还没起身便跌坐回询问椅上,只好细声道歉。
“抱歉,我吓到你了。”
“我没有被你吓到,学长,我只是……”
习羽无法解释下去,她也不懂那一刻的共情。
用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水,转身回到王龙川身旁坐下。
从进门到现在,王龙川没有说过一句话,屋子内发生的一切他全看在眼里。
看来带习羽来没有错,余方升在习羽身上产生了很深的移情,不过到底移的是什么情,他不知道。
此刻,他对屋内的他的两个学生都产生了一种巨大的陌生感,这本不应该。
王龙川像安慰小孩一般轻轻的拍了两下习羽的后背,小声询问她是否还好,确认了她情绪恢复如常,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听到那声叹气,余方升终是鼓起勇气抬头,用那双泪眼望着他的导师,满眼愧疚。
师生间,长久的对望,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
双方都在斟酌,如何打破这该死的安静与隔阂,最终是余方升先败下阵来。
“我很抱歉……”
“你在抱歉什么?”
“我的所作所为让你和学校蒙羞了。”
余方升低下了头,语气卑微,不敢再和王龙川对视下去。
“那你做了什么?”
“我杀了他……”
余方升的声音变得颤抖。
“他?他是谁?”王龙川一字一句的问。
“余朝晖。”
说出这个名字,余方升整个人如释重负。
王龙川的语气如常,好似和往常一样在问余方升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就是这样的语气,让余方升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突然爆发。
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一般,不带掩饰的,情绪的肆意倾泻,哭得那样悲怆。
汗水瞬间浸湿了他身前的衬衣,紧紧的贴在胸前。
王龙川没有继续往下问,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余方升。
等哭声渐小,他起身走到他身前,将他揽入怀中。
轻轻地抚慰着,安抚着怀中如同受伤的小兽般迟来的发泄。
他的安抚渐渐有了成效,余方升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痕仰望着他的导师。
“抱歉,prof.wANG,我失态了。”
“你的失态来的太迟了,孩子。”
王龙川停下了手上安抚的动作,半蹲在一旁平视着余方升的眼睛。
“prof.wANG,我想把一切都讲给你听。”
余方升认真的抹掉了脸上的泪痕,笔直的坐在问询椅上,与王龙川对视着。
王龙川起身回到对面的桌子前,坐下,摇了摇头,用手指向身后的摄像头。
”不仅仅是我,还有学校以及整个社会,都需要听。”
余方升了然,郑重的点了头,缓缓道来,他的故事,他的家庭,他的一切。
那些曾经他极力隐瞒着的,深埋在内心深处的,他觉得让他肮脏的过往。
“我不是本地的原住民,是祖父那一辈因故移民来的。”
“我的妈妈曾经和我讲过,她是被爷爷奶奶收养的,她出生的那一年他们回祖籍探亲,正巧赶上邻居方家的第四个女孩出生。”
“方家很穷,她在出生前被寄予厚望是个男孩,但事情总是不尽如人愿。”
“爷爷经商挣了些钱,回去探亲难免出手有些阔绰,方家便把刚出生不久的妈妈抛弃在了爷爷奶奶的家门前。”
“奶奶生余朝晖的时候伤了身子,再也没能有另外的孩子,便把我的妈妈抱了回来。”
“爷爷给妈妈取名方曦,对于她的身世,爷爷奶奶并没有隐瞒过。”
“妈妈说她小的时候爷爷奶奶待她极好,并没有因为她是收养的而亏待于她。”
“所有的一切止于妈妈8岁那年,那一年,爷爷奶奶过世了。”
“妈妈说那一年也是她噩梦的开始……”
“我出生的时候,我的妈妈刚满14岁。”
“我不是在他的期待下出生的,「余方升」,余朝晖和方曦生的孩子,因为不爱,他连名字都给我起的如此的随意。”
“我出生的前几年正好赶上他事业的黄金时期,他极少回家,我是妈妈和阿姨带大的。”
“小孩子总是能敏感的感受到爱与不爱,随着我的渐渐长大,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那时候我是真的感觉到我的家庭很幸福。”
“男孩子小时候对父亲的角色总是蒙了一层滤镜的,我对他越崇拜,我的妈妈就越憔悴。”
“那段时间,我有时半夜醒来,总会从窗户会看到妈妈在花园里很焦躁的一圈一圈的转,我看到她眼底的乌青也越来越重。”
“我那时候还小,很信任他,他对我说妈妈生病了,让我不要去打扰妈妈养病。”
讲到这里,余方升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看向习羽,询问道,“小习,后面的事情可能会让你非常不适,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声音带着惯有的温柔。
习羽听得入神,突然被点名不知如何是好,转头看向王龙川,小声求助他。
“prof.wANG?”
“留下吧。”
王龙川直接给了建议却没有说理由,他有私心。
他可以肯定余方升对习羽移情了某种情感,习羽的存在会让这场坦白更有效。
再者,王龙川在心理学界的地位举足轻重,让他变得有些自负。
他相信习羽在他眼前受的创伤他有能力治愈,女孩不能总养在温室里,还是要经历一些风雨。
听取了王龙川的建议,习羽回复余方升。
“学长,你继续,不用顾忌我。”
碍于习羽在,余方升斟酌着用词,继续往下讲。
“那段时间,除了工作他将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我身上,我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他费尽心思与我相处,一点一点和我培养父子感情。”
“他谦逊、儒雅、风度翩翩,我犯错误时,他会耐心的引导,从不会对我黑脸,在我心里他是一个完美的父亲。”
“我敬重他,崇拜他,对他言听计从。”
“他是一个绝佳的狩猎者,而作为猎物的我毫无防备,我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因为他的用心教育,或许还遗传自他异于常人的智商,这段失序的关系没有持续几年,随着我认知的完善,渐渐拨云见雾。”
“与此同时,他也越来越难以满足……”
“可即使我难以承受,那时的我也没有任何的反抗,在我的心中父亲的角色是神圣的,即便有瑕疵,作为儿子我也无法反抗他。”
“直到那一天,他第一次罔顾我的意愿,通过极端的方式……”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条溺水的鱼,无法呼吸,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渊,我急迫的想要求救,可溺水的鱼该如何求救呢。”
“也就在那一天,我和他决裂了,当然是我单方面的决裂,以我认为最歇斯底里的方式。”
“他平静的看着我,看着我发疯,看着我将目之所及的所有物品砸个粉碎,直至我耗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
“他和我道歉,虔诚的道歉,祈求我的原谅,并答应我回归原有的轨道,并给出我要的承诺。”
“我们毕竟是亲生父子,流着一样的血液,我不想一错再错,我果断的因着那件事就这么和他一刀两断。”
“我没有想过在那之后最难受的是我自己,戒断反应如此的强烈。”
“在深夜无人问津的时刻,只有疼痛才能让我拉回现实。”
“可他不一样,在此之后,他是那么轻松的就回归了看似正常的轨道。”
“一个完美的父亲,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他甚至和我的妈妈关系逐渐缓和,看起来恩爱有加。”
“但我总觉得他在蓄谋着什么,蓄谋着下一盘更大的棋。”
“尔后的两年,我的妈妈的状态的确肉眼可见的变好。”
“我们一家其乐融融,我还多了一个妹妹,妹妹的名字是我起的,「余晨曦」,那时的我希望她,也希望这个家,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样清澈,美好,充满希望。”
“可惜,事与愿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问询室突然安静了下来,余方升低下头深深的呼气吸气,压抑着因回忆突起的猛烈情绪。
王龙川和习羽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他,谁也没有出声安慰。
这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余方升自我调节好情绪。
过了好一会,他抬起头看向王龙川。
脸色极差,眼球上瞬间布满了血丝,用刻意压制过的声音继续讲述。
“他真的是一个高明的骗子,他擅长伪装,擅长步步为营。”
“当我在他看小曦的眼神当中看到了曾经的我的样子,我警告过他,可他还是对小曦做了同样的事情,甚至比过往更加变本加厉。”
“我万分的后悔,在他最初对小曦……没有选择报警,而小曦和当初的我一样,甚至比当初的我更甚。”
“我愤怒异常,暴躁万分,绞尽脑汁防着他们单独相处。”
”我做尽我所能做的一切,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是我的亲妹妹,她跪在我的面前,恳求我,求我放过他们,那年她才十岁。”
“我心软了,他带着小曦和菲佣阿姨搬离了这个家。”
“从那时起,我的妈妈情况更糟糕了,她日日食不下饭,夜夜不能安眠,精神几度崩溃。”
“我的妈妈确诊重度抑郁,我一边照顾妈妈,一边偷偷的去看小曦。”
”我太了解他了,我怕他像当初对待我一样对小曦……。”
“如果那个错误有可能发生,他就一定会犯那个错误。”
“在我与小曦失联的当下,我就预判到了那个最糟糕结果。”
“可在看到小曦躺在那里了无生息的时候,我身体里留着的承至他的那部分血液迸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笑的是,尽管我几近疯癫,在恍惚间仍能够发现,他在享受,我放开了他,我不能让他在那样……下死去,我不能让他就这么如愿。”
“我把小曦的尸体带回了家,我错了,我从未觉得我的行为错的那么离谱,我高估了妈妈的承受能力。”
“我永远记得妈妈在看到小曦尸体的那一刻,她面无表情极度冷漠,可我未察觉她已经情绪完全崩溃。当天晚上,她将积攒了许久的安眠药全部吞下。”
“那天是清明节,我的生日,妈妈和妹妹的祭日。”
“我觉得我的一生就在那一天结束了,跟着她们一起死了!”
讲到这里余方升完全不隐瞒自己的情绪,泪流满面,可和刚刚不一样的是,这次的哭泣无声,无言的泪水满含着被压制过的情绪。
余方升布满血丝的双眼更加通红,伴随着强烈的隐忍。
他的身体有些略微发抖,激励隐忍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不适,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在那个家里,我杀了他,用屠宰场处理牲畜的方式解决了他。”
“他最在乎的是人前的体面和尊严,我就让他全部失去,全尸都没给他留,将肉从骨上一刀一刀剔下,全部制成了他平生最厌恶的叉烧包。”
王龙川很是意外,六年时间,他养个狼崽子都能养熟了。
可是这个让他最引以为傲的学生,身上压着如此般沉重的过往却未向他透露过半分,甚至连丝毫异常的情绪都没有展现过在他面前。
除了意外还很痛苦,几近平生的失职,不带压抑,几乎怒吼着问对面那人。
“在你经历这些的时候,在你痛苦的时候,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从他知道这件事到现在,几十个小时,听完余方升的讲述,王龙川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话。
“人只有在有的救的时候才会奋力求救,而我就像一条溺水的鱼,因水得以生,水变而必死,我无法求救和自救,因为我无法摆脱那个家庭,我也无从隐瞒,我和余朝晖是一模一样的人,我甚至比他更肮脏。”
倾诉过后是平静,死寂一般的平淡,言语里已经没了那股情感的波澜。
一股脑的灌下整罐可乐,余方升摇晃了一下手里的可乐罐,空空如也。
手举瓶罐向习羽示意,面带微笑,温柔的问习羽,生怕吓到她似得。
“谢谢你的可乐,能不能再给我一罐?”
“可以的。”
习羽出了问询室,去找饮料贩售机。
余方升目送着习羽出去。
“你喜欢她?”
王龙川的情绪已经恢复如常,试探性问道。
“喜欢,如果他没有对小曦做那些事,我想小曦长大一点大概就是习羽这样吧,对一切充满敬畏,陌生的环境战战兢兢,熟悉的环境带着自己的小傲慢,我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对她很熟悉,可那时的我已经是那么不堪,我都没有靠近她的勇气。”
说起习羽,余方升难敛脸上的笑意,以及内心中盛大的那种不知缘由的疼惜,全部倾注在言语之中。
“怪不得你一直叫她小习。”
王龙川了然,余方升是将哥哥对妹妹的爱移情到了习羽身上,明白了他的用意。
“你把她支开,是要坦白你自己,是吗?”
“嗯,prof.wANG,我无法接受,我和他一样肮脏,和他一样疯狂的迷恋那个年纪的人,我甚至控制不住自己那成瘾的欲望,新鲜的血液会让我兴奋,实施某些行为会让我感到无尚的满足,我,没得救了。”
王龙川阖上双眼,深呼吸,心痛太心痛了。
“孩子,你病了,病得很重,知道吗?”
他十分懊悔,他早该察觉的,在他发现余方升极致苛责自己完美的时候就该察觉的,哪有什么完美的学生,硬撑罢了。
“我知道,每到深夜,我都可以听得到有两个人在争吵,在搏斗。他们各执己见,互不相让,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打的遍体鳞伤,另一个人坚持着,浴血奋战至死不渝。每一天我都感觉自己从血泊中挣扎起身,太累了,真的是太累了。”
余方升满身疲惫,他想那两个人不会再吵了,在余朝晖死亡的同时,那两个人同时被他杀死了。
习羽推门进来,将两罐可乐放在了余方升的小桌板上,顺手拿走了刚刚的空罐子。
罐子被丢弃在角落的垃圾桶里,完美的抛物线糟糕的结局,路过王龙川身旁时习羽将手里的另一罐可乐小心的往他面前推了推。
王龙川打开那罐可乐,一口灌下去半罐,冲着习羽小声抗议。
“要不要这么厚此薄彼,为什么我只有1罐!”
习羽小口嘬着柠檬茶,小声回他,“年纪大的人要控糖。”
余方升顿时觉得有些恍惚,问询室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仿佛回到了王龙川的办公室。
他们在讲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随意的相互调侃。
王龙川哼哼唧唧,不再和习羽抗议,气氛缓和,似是玩笑般问余方升。
“拖了八个月才自首,这八个月你就在围观那「两个人」打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聊了?”
“我没自首!”
余方升立刻低吼着反驳,语气中带着些委屈,带着孩子气的倔强抵赖。
“没自首你去警署报什么失踪案,没自首你故意把旺角公寓的门打开等着人发现,你以为你给警方说着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就不算是招供了吗?”
王龙川有些无奈,他做下了破天大案,严谨到不主动暴露根本不可能会被发现,暴露的方式太孩子气了。
一个没犯过错的乖乖仔,在承认错误的时候还要带着的赤城。
余方升无法反驳,他在王龙川面前就是会相形见绌。
王龙川见他毫无求生的样子气上心头,气话话劈头盖脸而来。
“遇事不报警,不求助。谁教你的,妄自审判生死,却没有勇气自杀,把屠刀交给别人,可你法律修的不合格,2001年死刑就被废除了,纵你滔天罪行,求死也不得。”
王龙川从不收敛自己的坏脾气,生气了就发脾气,学生该骂的时候他从来不含糊,但也不妨碍他是个好脾气的教授,很矛盾又很真实。
“求死有何难,唯生求不得,死了就解脱了。”
余方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带着一股得逞的劲。
王龙川恍然大悟,至此他终于明白他这个学生的真实用意,有时候一个人选择活着已是拼尽全力的结果,犹豫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
“所以真相是你成全了他的死志,因为你还爱着他。”
“我没有,是我谋杀了他!”
余方升再次反驳,「谋杀」一词咬字极重,他的愤怒,他的暴戾,让真相无所遁藏,学心理学的遇上学心理学的,犟种遇倔驴。
“我会告诉警方,让他们帮你申请精神鉴定。别拒绝,求个真相而已,我需要,学校也需要,社会一样。学校帮你请了律师,是法学院的崔清圳教授,他会满足你的需求。”
王龙川没再和余方升纠结所谓的动机,从他的表现,他几乎可以断定是的,但他也知道余方升不会承认。
“好。”
余方升没再反驳。
习羽是有些诧异的,虽然刚刚见到了崔清圳教授,但没想到他愿意亲自代理余方升的案子。
他愿意接受弑父案嫌疑人的委托,真的不怕给自己的职业生涯添一笔墨黑,看来学校还真是要一管到底。
王龙川收拾桌面的东西要离开,习羽拽了拽他的衬衣袖角,小心翼翼的问。
“prof.wANG,我能问学长一个问题吗?”
王龙川点了点头,扫了一眼他那颓丧的学生。
“如果他愿意回答你的话。”
“学长,为什么是玫瑰?”
纯水冰封玫瑰让习羽印象太深刻了,她想知道玫瑰到底代表了什么。
“puisque c’est ma rose.”
[因为,她是我的玫瑰。]
法语的腔调让余方升的声音变得慵懒随意。
习羽听懂了,从高三开始学法语,哪个学过法语的人会逃的过《小王子》呢,彻头彻尾的悲剧。
上次他们一起还玩笑说如果能活到100岁要在香榭丽舍大街的某个长椅上离去。
一定要在秋天,看梧桐叶子随风飘落,戏言也终是一句戏言。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见二人对话没有了下文,王龙川起身离开,习羽跟在他身后。
在他打开门前,余方升淡淡的问。
“prof.wANG,你还认我还是你的学生吗?”
“永远都是。”
王龙川的回答不带迟疑,掷地有声,随后开门带着习羽离去。
问询室内,余方升笑了,笑的像个初次吃到糖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