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故事让丝丝昏昏欲睡,虽然从探花郎的嘴里说出来故事足够曲折动人,但对于经历了上一世深宫禁恋大戏的丝丝来说还是很无聊。
石六郎正讲到他幼时在上元节被人贩子拐带,幼小的他是如何的绝望无助。
虽然他用尽各种修辞极力讲得绘声绘色,意图打动丝丝,可丝丝还是用帕子掩口打了个呵欠,她无聊的挥挥手,身后的逐星立刻高声道:“说重点!”
杨统领手里的鞭子打在地面,那肉疼的声音吓得石六郎一个哆嗦,只能憋屈的用简洁的话语讲完这个故事。
石六郎被拐走后不久就被一家官眷救下,那带着仆从的小女孩将他送到了洛阳令那里就离开了。
等石六郎被送回家一切安顿下来后再去寻,才知那小女孩是新任扬州令吕庸的独女。石家带人前去道谢时,吕家早已前去扬州赴任了。
说到这里,石六郎有些迟疑的望了望杨统领和府兵。但见丝丝毫不在意,还大有敢停继续吃鞭子的意向,只能咬着牙继续讲下去。
石六郎便心里有了这个女孩子,想着等将来长大一定要去扬州找她。没曾想还没等他长大,吕家因罪获罚,男丁流放女眷全充做了官奴。
他便常年着人寻找吕氏,可惜一直无果。如今他高中探花,与他说亲的人踏破了门槛,但他仍一直顶着父母的压力未曾定亲。
就在有些心灰意冷的他参加外祖家的宴会时,意外发现了自己表妹身边的婢女正是吕氏。他欣喜若狂,求了舅妈将吕氏连人带身契要到了身边。
说到这段时,他几欲流泪,不自觉的又开始用华丽的语言与悲惨的经历包装这段剧情。
“臣那表妹,从小跋扈,吕氏被买到她身边一直是非打即骂。”
“臣的恩人如此被对待,臣又怎能坐视不理?”
丝丝心中好笑,面上却是装做被他打动一般掉了几颗小珍珠,用帕子擦拭着问道:“那吕女郎果然是个可怜人,可这跟驸马对本宫无礼又有什么关系?”
石六郎噎住,支支吾吾的又看了看杨统领与府兵,没说话。
丝丝是真的不耐烦了,她擦着小珍珠拽了拽逐星的袖子。会意的逐星一个眼色过去,杨统领手中的鞭子就又打在了石六郎的身上。
石六郎没想到公主明显已然被自己打动,正想着怎么避重就轻的圆话就又挨了一鞭。他再也不敢与公主耍心眼,大喊道:“臣、臣心悦吕氏,所以、所以昨晚有些心思不属怠慢了殿下,臣罪该万死!求殿下恕罪!”
“嗯。”丝丝放下帕子,“驸马继续说。”
说?都说完了还继续说什么?石六郎的眼泪已经飙了出来,见杨统领又扬起了手,他只能哭着求公主恕罪。
“驸马替那吕女郎赎了身,脱了籍?”丝丝问道。
“没、没……”石六郎有些支吾道,吕氏是官奴哪是那么好脱籍的。
“这又是为何?”丝丝美丽的眼睛流露出惊讶,“一个官奴,驸马去求石尚书难道走不通门路?”
石六郎心下苦涩,那日他与表妹讨要吕氏。哪知一个婢女而已,表妹反对的情绪却奇大,他无法只能去求了舅母。
舅母那时脸色也不太好,但是看在父母亲的面子上,还是斥责了表妹,将吕氏连人带身契都交给了他。
但吕氏已不是当年的官家小姐了,石六郎深知若是被父母亲知道定会将二人分开,娶她为妻更是天方夜谭。
于是既想与吕氏在一起,又不愿意去面对父母而抗争的石六郎只能将吕氏偷偷安顿在自己书房的院子里,过起了红袖添香的逃避日子。
接着就是圣人为新城公主点选驸马,父亲石尚书美滋滋的将他的名字报到了礼部。
他虽心中反对,但又不敢违抗父亲,更不敢将吕氏的事情说出,怕吕氏会被父亲处置掉,只能在心中祈祷自己落选。
但世间的事就是这么巧,虽然石六郎中了探花,但是比他文采、相貌、家世更甚的年轻郎君们都没能入得圣人法眼,独独他被选中。
石六郎也暗自焦虑过,可在圣人的几次召见中见过了新城公主,他的心思也活络起来。
小公主明显不谙世事,只要甜言蜜语将她哄骗了去,等到洞房花烛时再粗暴虐待她一番。事后只告诉她这是正常的夫妻敦伦,以小公主的性子等是不敢宣扬的。
到时候吓唬了她,让她不再宣召自己在公主府伴驾,石六郎又能回府与吕氏长厢厮守。等吕氏有了身孕,到时候去母亲面前求一求。
看在孩子的份上,即使是罪臣之后的官奴,想必母亲也会捏着鼻子在父亲面前为他求情,将吕氏留在他身边。
可谁知与小公主的交往极其顺利,他也感觉到小公主已经拜倒在他的文采与温柔之中。
新婚当夜他依计行事,结果小公主突然变身母大虫,直接把他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石六郎陷入了回忆,可杨统领没有,见他久久不言直接又是一鞭毫不留情的抽来,将石六郎打醒了。
“没、没有!她是罪臣之后,臣父母亲定不会让她留在身边!”他几乎是尖叫着喊出声,“所以臣将她偷偷留在了身边伺候。”
“也就是说,驸马不顾你表妹的闺誉声名,硬是将她的贴身侍婢,一个救了你命的恩人,要到了身边伺候?”丝丝睁大了眼睛。
石六郎又一次哽住,他讷讷着说不出话。
丝丝却没放过他。“哥哥将妹妹的侍婢要进房里伺候,这事若是让外头的人知道了,就算咱们大周民风开放,驸马表妹的闺誉也是要受损了。”
就连一旁的逐星也觉的这石六郎太过孟浪,想必当初他舅母也是阻止过的,这种事传出去他外祖家的女孩子们都不用嫁人了。
“臣、臣……”石六郎说不出话,又不敢不说话。
“既然驸马你与吕女郎两情相悦,为了她一直抗拒石夫人为你说亲,缘何又将名字报上了礼部名单?”丝丝不解地问。
“等臣知道的时候,臣的名字已经在驸马候选名单中了。”石六郎咬紧了嘴唇,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是臣、臣……”
“驸马想说石大人的决定是吗?”丝丝叹口气,这种痴男真是一张嘴,她就知道他要喷什么瞎话,也不打算在是否天命难违上跟他纠缠。
“罢了。”丝丝擦了擦又硬挤出来的小珍珠装作感动的样子的道:“驸马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石六郎以为她被自己打动,登时大喜过望刚想继续求饶,就听见丝丝说:“本宫最见不得世间有情人不能相守。”
“逐星。”她挥挥手,“你与杨统领点上五十人前去石尚书府上。”
她睨了一眼已经吊在树上傻了的石六郎。“把那吕女郎带回府上来。”
“本宫要亲自见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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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丝:我哭了。
丝丝:我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