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息坐在一群年纪相仿的贵女中间,无聊地打着哈欠。最后她和丝丝还是入了宫,参加了良妃的这场赏花宴。
良妃膝下无子,如今人到中年就喜欢给人做媒,她的赏花宴都是开来为京中太太奶奶们相看儿媳妇和女婿的交流宴会。
虽然实为相亲宴,但这些扭捏的高门权贵却非要披上一个赏花的名头,所以良妃也会邀请一些非适婚年龄的女孩儿们入宫作陪。
没等大皇孙讨来帖子,良妃精致烫金印花笺帖就已经到了丝丝的手上。毕竟现在就算是后宫妃嫔,谁又能不给寿山伯府面子。
因为确认了苏凤息这一身份夭折的路线,阿息更不耐烦应付这帮小姑娘。
可没想到,她故作骄矜地说了些不冷不热的话,想让她们离开自己去别处玩儿。这些贵女却仿佛统统是受虐体质一般,依然围着她奉承。
就在阿息不胜其扰想甩手走人之时,一名宫婢前来邀她去自己主人面前说话,阿息顺着她的手望见了坐在不远处水榭里的卢良娣。
阿息:…………罢了,让我去会会她!
阿息乖顺地起身跟着宫婢离去,贵女们依然坐在原地叽叽喳喳地说笑着,等着她回来。
“臣女苏凤息请良娣娘娘安。”进了水榭,阿息规规矩矩地福身行礼道。
“息姐儿怎么这么生分。”卢良娣微笑着抬手,示意绿腰扶起阿息。“你母亲是本宫的亲妹妹,唤本宫一声姨母也是使得的。”
阿息在心里撇撇嘴,坐定后也不说话就等着看卢良娣还能出什么昏招,上次她吓唬苏凤清未果,不知道这回要怎么对付自己。
结果听卢良娣来回话说了半天,还是为了四皇孙伴读那点事儿。
先是搬出来她与丝丝的姐妹情,又搬出来四皇孙的另一个伴读是卢氏嫡支的子弟,苏凤清应该多与卢家亲近。
反反复复说了许多遍,就是想阿息回去劝劝苏凤清,来到四皇孙的身边。
阿息心中冷笑,面上却堆出一副不谙世事的表情道:“这些事,自然有父亲母亲安排,臣女怎么能左右呢?”
卢良娣暗自咬牙,她如今是能说动苏琤,还是敢去招惹丝丝?要不是这两人都不受她的掌控,她怎么又会向阿息这样的小孩儿下手。
阿息与苏凤清是龙凤胎,感情自然比普通的亲兄妹更深厚,若是能捏住阿息还怕苏凤清搞不到手里?等苏凤清搞到手里,她一定要让丝丝和苏琤都痛不欲生。
于是她又振了振精神,笑吟吟地询问道:“息姐儿今年也有十岁了吧?”
“嗯,臣女刚过了生辰,整十岁了。”阿息不明白她想干嘛,也就顺着她的话头接了下去。
“虽然女孩子及笄以后才说亲,但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早早说亲的比比皆是。”卢良娣继续微笑道,“这门当户对,人选又好的亲事,就得早早的筹谋起来。”
阿息:………………好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吗?
“这种事……”她装作羞耻地低下头,“自然有父亲母亲安排,臣女不应该听。”
卢良娣却不理她的拒绝,继续道:“本宫手上倒是有个好人选,是五城兵马司副指挥刘大人的次子。”
“不知息姐儿喜欢他吗?”
这话对着十岁的小姑娘就十分羞辱了,虽然阿息不是个普通小姑娘,也对卢良娣这出惊呆了。
五城兵马司的副指挥刘青山次子在这京中也算是个名人了,名出在他是个傻子上。
刘二爷是刘副指挥使嫡妻的小儿子,从小倍受宠爱养成了横行霸道的性子。更因为父亲的职务之便,经常在城里作威作福,被欺负的商户铺子都敢怒不敢言。
十三岁的时候有一日他带着恶奴在街上对平民小姑娘拉拉扯扯,结果正撞到随着父亲回京述职的郑五爷手里。
郑五爷是长平侯亲弟弟的儿子,从小跟随郑四老爷驻扎在西北,对京城的情况并不清楚。
见刘二爷居然光天化日天子脚下就敢强抢民女,郑五爷直接出手将他打了个半死。
对于对面恶奴放出要他好看的恶语,郑五爷毫不在意。
别说他爹是镇守一方的将军,他大伯长平侯更是皇帝心腹掌握京郊大营的兵马大权,他堂姐还是当今太子妃,除非这刘二爷是皇帝的儿子,不然谁敢拿他的不是?
事实也的确如此,刘副指挥使见儿子被打得躺在床上生死不知勃然大怒,找了人就想去寻郑五爷的晦气。结果被告知郑五爷是长平侯的侄子,刘副指挥使瞬间就哑了火。
这事儿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而刘二爷在这顿打里伤了脑袋,好了之后人也不太灵光。到了如今快二十了还没找到媳妇,刘家与郑家从此也结下了梁子。
近年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抱病,眼看着这个职缺就要腾出来,刘副指挥使卯足了劲想要走门路让自己向上一步。
现在五城兵马司在太子的手里,走太子妃的门路最是便利。可刘家和郑家的仇恨让刘副指挥使根本不可能低声下气的去求太子妃,最后斥巨资走通了卢良娣的门路。
阿息心中佩服卢良娣这发昏的脑子,真是什么吓唬小孩儿的招术都敢乱使。别说卢良娣是丝丝的亲姐姐,她就是丝丝的亲娘,阿息的婚事也不是她能说了算的事。
这个道理卢良娣也是明白的,可她觉的阿息这样一个深闺里的十岁小姑娘,怎么可能懂这其中的门道。
之前吓唬苏凤清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苏凤清对她与丝丝夫妻俩之间的龃龉完全不知情,既如此那阿息就更不会知道了。
苏凤清是个男孩子,主意重,不会被她的胡言乱语吓住。
可阿息这样的小女孩子最好糊弄,稍微吓她一下,再拿在宫里的苏凤清的处境威胁她不许告诉父母,就不信她不乖乖听话。
卢良娣算盘打得挺好,可惜阿息又怎么可能被她拿捏住。本来想冷嘲热讽卢良娣一番就告退离去,阿息突然灵光一现计上心来。
她做出一副又害怕又生气的样子猛地站起身来,唬得卢良娣都怔了一瞬。
“良娣娘娘对臣女说这样的话,对臣女来说真是奇耻大辱!”她正气凛然地怒斥道,“臣女就是从水榭里跳下去,也绝不会跟娘娘口里的那个什么刘家扯上关系!”
卢良娣被一个小女孩子宫人前驳了面子,也是心头火起。她更不相信阿息一个小孩儿,敢跳进这每年都能捞起几个投湖宫人的池子里。
“那你就跳啊。”卢良娣凉凉地道。
谁知她话音还未落,阿息已经踩上了水榭的栏杆,在她惊恐的眼神中双足一蹬,跳入了景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