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相中的这个举子姓张是汝南人,家里祖上都是读书人,也勉强算得上官宦世家,只是出仕的官职都不太大。目前只有张举子的一个堂伯,在晋州当通判。
大姐儿听母亲说了,有点不太高兴的撇了撇嘴。
秦姨娘正捧着张举子的画像端详,抬眼看到女儿不以为然的样子教训她道:“张举子家虽不富裕,但也略有薄产。他们家人口还简单,没有纳妾的习惯。”
“张举子的兄弟姐妹皆是张太太所出,张举子又是嫡长子,你一过门就能执掌中馈做当家奶奶!”
秦姨娘把张举子的画像递给女儿,“那张举子也算咱们家三爷的同窗,连亲家老太爷也对他赞不绝口。等下次春闱必能高中,你也就是正经的官家娘子了。”
大姐儿接过画像,画纸上的张举子年轻英俊,看的她脸微微红了起来。
秦姨娘拉住她低声说:“太太可是跟我说了,你出嫁除了公中出的嫁妆。太太自己从私房里给你三千两做压箱,还不上嫁妆单子!”
大姐儿喜的一抬头,她一直知道嫡母有钱又大方,没想到能做到这种地步。
秦姨娘满意的看着她的反应,摸着女儿的头发说:“这可都是给你自己的,到时候嫁过去手里有人又有钱,只要你不犯糊涂那日子还能过的不好?”
说罢又感叹道:“太太真真是个好人,你就听太太的罢,别乱七八糟的瞎想了。”
大姐儿又看了看画像上英俊的张举子,涨红了脸娇羞的低下头去小声的说:“嗯,都听太太和姨娘的。”
时光飞逝,三年匆匆而过。春闱前夜,丝丝仔仔细细的给福哥儿整理了应考用的东西,还薅了阿息一根尾羽煮了水,看着福哥儿喝下去才打发他回去休息。
“呵,你怎么不给他直接吃下去呢?”阿息用翅膀揉着被薅痛的尾巴,阴阳怪气的说道。“当场就能给他洗髓伐骨!”
“用不着用不着。”丝丝讨好的用小刷子给阿息梳着尾巴,“只要能强身健体扛过这几天就行了,毕竟福哥儿还小嘛!”
有了阿息那根羽毛,福哥儿一连数日都是精神抖擞。等最后一日考完,其他举子都灰头土脸神情憔悴,甚至有人一出了考场院门就昏倒在地的。福哥儿的小厮见自家哥儿还能神态自若的扶着张举子出来,兴冲冲的迎上来接了他的考篮。
“太太在家中都准备好了,一会儿三爷先在马车上眯会儿,等回了府再好好洗洗休息。”他笑眯眯跟福哥儿一起扶着张举子,把他交给了后面迎上来的张家仆人,才一起驾车回了锦阳侯府。
待到放榜那日,锦阳侯老夫人的屋子里坐满了人。等报喜的人由着门房引着到了厅里,锦阳侯老夫人喜得牙不见眼,报喜的人得了厚厚的红封,喜滋滋的去下一家了。
去看放榜的仆人也喜滋滋地回来了,说是张举子也中了,一旁的大姐儿和秦姨娘更是喜的双手合十,连连称佛。
丝丝豪气的一挥手,全府的下人都得了两倍的月钱。又让门房把准备好的那几箩筐铜钱去正门口抛洒。等锦阳侯府的大门一开,那些早已准备在附近的百姓看到锦阳侯府的下人抬着几箩筐的铜钱出来,都喜气洋洋的喊着吉利话捡起铜钱来。
殿试那日,福哥儿和张举子一起从陈祭酒家进了宫。因为心中已无太多顾忌,福哥儿写起文章来更是得心应手,张举子也是思考了片刻便奋笔疾书。
皇帝阅卷时,对考官们整理出的一张卷子十分满意。虽然文章言词锋利,看得出此人年纪还轻,可解决问题之法却写的老道又务实。
看了看名字,发现有些眼熟却记不起是什么人来。一旁伺候的齐公公见皇帝如此神态,立时低着身在皇帝身边说道:“是锦阳侯的独子。”
皇帝一怔,锦阳侯失踪了十几年杳无音讯。他越来越相信当初陈信说的,是锦阳侯跟外甥女逃到草原上去了。
可他又没有证据,无法降罪锦阳侯府,这口气堵在胸口让他按下了锦阳侯的爵位。
要不是后来丝丝安置流民有功,他下旨褒奖,怕是锦阳侯府早从京城勋贵圈子里被挤出去了。如今锦阳侯夫人独自奉养锦阳侯老夫人,管理锦阳侯府,还能把儿子教养的如此出色。
他当初赞她那句忠贞节烈还真没有说错,因为满意自己当初为这样一个好女子撑腰,皇帝不由得叹了一句:“锦阳侯不惜福啊。”
得知皇帝跟前的红人齐公公亲自来锦阳侯府传旨,锦阳侯老夫人和丝丝的心里都有隐隐的猜测。
果不其然,听完圣旨中皇帝夸奖锦阳侯老夫人和丝丝教子有方的轱辘话后。皇帝就展开了正题,说是念福哥儿殿试突出,御前奏对也进退有度,实在年少有为。特点为探花,并发还锦阳侯爵位,让福哥儿不降等直接袭了锦阳侯。
老夫人颤抖着声音谢恩,由丝丝搀扶着起身。望着福哥儿双手恭敬地从齐公公手里接过圣旨,一时间喜极而泣。
丝丝亲自为齐公公奉上荷包,热情地招呼齐公公入厅吃茶。福哥儿捧着那封圣旨,眼中也有泪光闪动。
“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啊。”阿息在丝丝识海中叹道,可转念一想又大声喊叫起来。
“不对啊?!你什么时候吃过苦?你给我砸核桃用的锤子都是纯金做的!”
“那回被磕掉一个角你就赏了金环的女儿拿回去玩,又重新做了一个镶玛瑙的。”
“过得如此奢靡!是大罪!”
面对阿息的气急败坏,回应他的只有丝丝放肆的笑声。
状元游街那日,丝丝豪气的把自家一家在游街必经之路上的酒楼二楼临街的雅间空了出来。邀请自家的亲戚女眷们来看热闹,就连陈四奶奶也应了邀。
秦姨娘和大姐儿激动的倚着窗口,看到被点为榜眼的张举子和福哥儿打马跟在那三十多岁的状元身后遥遥走来,更显得风流俊俏。
一路上大姑娘小媳妇的花和香囊像下雨一样落在他们身上,福哥儿坐在马上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仿佛很久以前,他也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只是他只能远远的望着。
“小心些。”张举子稍稍慢了两步来到他身边笑道,“今朝探花游街翻落马下,那可是京城一整年的笑话了。”
“哈哈。”福哥儿年轻的脸庞上意气风发,他一夹马腹,与张举子一起追上了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