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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山巅之月洒山巅。

幽泉清潭,小亭独独,六人围坐。

亭中有篝火小锅,小锅红油滚滚。

小妆明歪着脑袋,看着身前低头少女,满脸好奇。

低头少女两弯似蹙笼烟眉,一双似悲含情目,青丝带着些湿汽,轻掩消瘦清丽的面颊。

洗去一身纤尘的曹薇萤着实惊艳了一把众人,身着黛色连衣裙的女孩眉宇间的那丝怯生更让人心生怜爱。

静娴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她叫曹薇萤。”看到白妆明疑惑的眼神,谭墨笑着解释,“以后你又多个姐姐。”

曹薇萤比白妆明大几岁,十六七正是少女如花的年龄,只是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小巧玲珑,宛如十三四岁。

白妆明听闻颇为懂事,认真的点了点,随后看向曹薇萤伸出白嫩的小手:“薇萤姐,我叫白妆明。”

怯生少女手足无措,看着身前伸手,比自己还小上很多的白妆明,内心自卑无限放大。

三年的奴隶经历让她不知自己何德何能,有资格加入这样的家庭。

白妆明看着身前曹薇萤,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恍惚间,她看到了三年多以前,那个温馨的小屋,那时的她也一样如曹薇萤一般,缩着脑袋围坐在一锅咕嘟冒泡的火锅前。

时隔多年,白妆明依旧清晰的记得,记得小橘姐装作冷漠的给她夹菜,谭墨哥哥温柔的笑,纪黎姐给她递来的纸巾。

有些人淋过雨,就想为别人撑伞。

白妆明回神,将举起的手递去,一把抓起曹薇萤纤细的手:

“以后薇萤姐叫我小妆明就好,我和哥哥跟你一样,都是被墨哥捡来的。”

白客亭坐在小妆明一旁,听着妹妹的话,面瘫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笑里有对妹妹懂事的欣慰,也有对曾经那夜的回忆。

客亭临小市,灯火夜妆明。

‘近朱者赤’这句话果然不假,与纪黎关系最好的小妆明不知何时,如纪黎一样,成了一位可以温暖周围事物的小太阳。

曹薇萤看着握住她手的女孩,脑袋晕晕的。

“开始吃饭吧。”

谭墨开口,馋虫纪黎开心一呼。

不过以前的纪黎第一筷总是给谭墨夹,而这次,却递到了曹薇萤碗里。

曹薇萤眼睛有点酸,她轻轻吸了吸鼻子,埋头细嚼慢咽。

周围那一双双温柔的目光就如同烈阳,在不经过她的同意时,用力的,狠狠的踏进她那暗淡的心房。

曾经心如死灰的她如今才知道,原来笼子外面还有比蓝白的天,深夜的星空,远处的青山,和墙角怒放的花更温暖光彩的存在。

小亭气氛如清空之月的光,温柔的腻人心扉。

“哎呦。”

可就在这时,一声娇呼惹来众人目光。

白妆明看着众人视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众人轻笑之时,曹薇萤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知道,那萦绕在其身旁的诅咒又出现了。

“是我的问题...”

细弱蚊虫的声音自曹薇萤口中发出,哀伤之感充斥着她的心头。

“我就是不小心咬到舌头...”

白妆明疑惑,刚开口就被沐小橘打断。

“确实是她的问题。”

清冷的声线让曹薇萤身体更加僵硬。

不明所以的白家兄妹抬眸,而此时沐小橘拿出羊皮书,随后开口继续。

“薇萤的能力是天罡序列之三的【厄】,通俗点来说就是厄运。”

“她身旁之人会一直承受厄运的折磨,而让本人却不会被厄运侵蚀...”

“或者说,身旁亲近之人一直走霉运又何尝不是一种厄运呢...”

“像薇萤这种能力者,要么孤苦伶仃独自死去,要么成为一位人人惧怕的反派。”

“至于我们为什么还未受到影响,实力强大是一方面,接触时间太短又是一方面...”

沐小橘在与他人说话时,情绪波动很小,就仿佛陈述事实,这也就导致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冷,没有人情味。

而沐小橘每说一句,曹薇萤身体就放低一些,直到沐小橘声音落下,她重新蜷缩起身体,宛如回到了曾经的铁笼。

小亭气氛突然变的有些沉重。

看着身旁曹薇萤,白妆明有些自责自己叫出声音,她伸手探向蜷缩的曹薇萤,想要安慰些什么。

啪!

下一秒,蜷缩的少女直接打开了小妆明探去的手。

白妆明小脸微凝,众人挑眉。

而挥手的少女抬起了头,冷漠的眼神嵌在青丝下环顾一周:

“送我回去,我不喜欢这里,我恶心你们假惺惺的温柔。”

咚!

一声脆响再次响起。

只见纪黎横眉将筷子重重砸在桌上,眼中带着怒气:“你怎么说话呢!墨哥把你接回来是看你可怜!你...”

曹薇萤笑了,她打断纪黎,低声道:“特别是你,少拿你那虚伪的善良恶心我,还有你们...”

说着,曹薇萤继续抬手指向众人:

“你们无非就是看上我的能力,少在这装模作样...”

“你你你...”

纪黎气的嘴角颤抖,白妆明也瞪大了双眼。

可能在场也只有这两个糊涂蛋才会相信曹薇萤这般拙劣的演技吧。

谭墨起身,纪黎看到后一脸愠怒的告状:

“小墨,你看她...”

谭墨挥手打断,随后来到曹薇萤身前。

曹薇萤身体一僵,小手攥的发白,可声音依旧没有停:

“还有你!花二十个金元买我也是看上我的能力吧,你就是个傻子,一点脑子都没有,你...”

谭墨的手轻轻放在了女孩头上轻声打断:

“我是看上了你的能力,所以,你愿意为我奉献出自己的力量吗?”

声音落下,刚刚还满口恶言的女孩张嘴啊了啊,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清风拂过山巅,荡起小潭微波。

“所以,你愿意吗?”

谭墨再次开口,温柔的声音击溃了少女内心防线,她积蓄了不知多久的情绪被彻底点燃。

这一刻,曹薇萤开口如啼血杜鹃,哽咽悲彻:

“我...我愿意,我愿意!!”

“我不想走!别丢下我,我...我不想再一个人了,呜呜呜....”

曹薇萤梨花带雨的小脸皱在一起,死死握住谭墨的手,哽咽的声音里是被抛弃过无数次后的绝望。

事到如今,就算笨如纪黎,也明白了刚刚曹薇萤的所作所为是演给他们看的。

曹薇萤知道自己是不幸之人,所以不想连累在座各位。

就算一人重新回到黑暗,就算一人死在孤独中,她也不愿意让众人因为抛弃她有一丝愧疚。

纪黎动容,刚刚还紧绷的面颊瞬间柔和下来,可刚要开口,一道声音先于她发出。

“你只是太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能力。”

声音悦耳,游鱼出听,沐小橘开口便是三月春风。

对于能力的认知,没人能有天璇境的沐小橘更有话语权。

“曹薇萤。”

沐小橘再次开口,而情绪发泄完的女孩颤巍巍的抬起通红眼眸。

“记住你刚刚的话,我帮你控制能力,你全心全意为谭墨做事。”

曹薇萤眼中带着不可置信,她愣了好久才回过神,随后慌忙用力点头:

“嗯!”

曹薇萤悲惨命运的始末就是她周身的厄运,而有人跟她说可以帮她控制这厄运时,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哪怕是刀山火海,她也会奋不顾身的跃向希望。

“拜师吧。”

“嗯?”*4

这次谭墨四人同时发出疑惑。

沐小橘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曹薇萤。

而双眼还泛着红晕的女孩下一秒直接跪地俯身:

“恩师再上,受徒儿一拜!”

“嗯。”

沐小橘轻抬玉手,曹薇萤面露拘谨的起身。

“记住师傅姓沐,以后出门在外,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情时,可以告诉别人自己是沐神的弟子。”

敲冰戛玉的声音响起,这是沐小橘今夜交待曹薇萤的最后一句话,而少女还不知道自己拜的师傅究竟是何方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