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梦,我梦到了思侬,很清楚地看到了她的样子。
接受了人家的心脏这么久,我从来都没有做梦梦到过她。
她穿着蓝色的裙子,扎着高高的马尾,平时很爱笑的眼睛里充满了悲苦。
她站在我的面前,漂亮的眼睛里流下了眼泪。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在我到处找纸巾给她的时候,她说。
“我的心待在你的胸膛里很难受,晚凝,我有点想离开了。”
不,她不能离开,她离开我就要死了呀,我向她伸出手,只触碰到她冰凉的手指。
她的指尖划过我的掌心,迅速抽离,然后她整个人的影子越来越淡,消散在空气里。
我猛的醒来,还没睁开眼睛就听见医生在跟我妈说话。
“他现在的心脏功能很差。”
“以前检查不都是好好的吗?”
“应该是出现了排异反应。”
“排异?她的心脏移植都好几年了,怎么会现在才出现排异?”
“这个很难讲的,目前她的状态是这样的。”
“医生,那怎么办?应该是有办法的吧?”
“就是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再恶化。”
“或许是她这段时间太忙太累了,如果好好调养呢?”
“太辛苦肯定是不行的,而且要保持心情愉悦,不仅是心脏,对各个脏器都是有影响的。”
医生又跟我妈说了很多,后来那些我就没听了,我想起了我的梦。
第一次我的梦能够和现实连接起来,看来是思侬提前来跟我道别来了。
其实我心里也有数,自从我知道沈时倦接近我的原因之后,我也明白思侬的心在我的胸膛里跳动不了太久。
没有什么科学依据,差不多是玄学吧。
但有时候玄学比科学还科学。
我等到医生离开了,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我不想让我妈知道我听到了这些。
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得知这些我已经很平静了。
人嘛,无非也就是早点死晚点死的区别。
我发现我没什么求生欲了。
我妈送完医生回来,见我睁开了眼睛,赶紧着急忙慌的要去叫医生,我拉住了她的手。
“我没事了。”
我妈眼睛都有点肿,她抹了抹眼睛。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只有我真的有事的时候,我妈才会一个劲的说我没事。
“饭团。”我一提起饭团,心就揪着痛。
“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晚凝,求求你,你不要再去想饭团了。”
“饭团现在在哪里?”
“晚凝,别问了,求求你别问了好不好?”
“妈。”沈时倦的声音出现在门口:“我跟她解释。”
“你跟她解释,她就不会难过了吗?”我妈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离开了病房。
沈时倦慢慢走到我的床边,我仰头看着这个给我带来了莫大的痛苦的男人。
我也给他带来了痛苦。
他以为他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同一天他也失去了自己的父亲。
这种痛苦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他的脸苍白如纸,摇摇欲坠。
有的人在一起被称作天作之合。
而我和沈时倦在一起就是天怒人怨。
天生就不匹配。
不止是水火不相容,还会起化学反应波及到其他人。
我和沈时倦从开始到结束就是一个错误。
在这一刻起,我更加恨他了。
恨他让我莫名其妙的。有了负罪感,虽然饭团死于过敏,看似好像跟我没有关系,但真的没有关系吗?
我的负罪感让我更加痛苦,也更加痛恨沈时倦。
我闭着眼睛甚至都不愿意去看他。
但我这次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厉声让他滚,我很平静地跟他说起了我刚才的梦。
“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思侬跟我说,她在我的胸膛里呆的很不舒服,她要走了。其实本来如果没有你这样咄咄逼人的话,思侬在我的胸膛里待的是很舒服的,是你的爱让她害怕了,沈时倦,思侬要走了,你就是有再多的钱,再大的能力你也留不住她。”
我睁开眼睛,沈时倦立在我的床边像一座雕像。
他的眼睛也是红的,刚才应该哭过。
哭他忽然离世的父亲也哭他还来不及相认的儿子。
我太恨他了,所以我残忍的没有跟他说实话。
反正饭团已经没了,饭团生前他就没去做亲子鉴定,现在更不会去做了,所以这件事情只要我不说,我妈不说,沈家人永远被蒙在鼓里。
我让沈时倦感受一下亲手害死自己的亲儿子是什么感觉?
所以我很残忍的对他说:“沈时倦,我们做一个交易,我把思侬的心脏还给你,你把饭团还给我好不好?”
听到饭团的名字,沈时倦的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像他这样一个霸道自我的男人,有一天也会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出现在我面前。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应该是开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很难受,我知道了,那是思侬的心,她不想看见我这样折磨她的爱人。
但是她的爱人在折磨我呀。
三个人的灵魂挤进了两个人的躯壳。
太挤了,三个人会一起碎掉。
此时此刻,我就要碎掉了。
我好像看到思侬在我的胸膛里挣扎,把我的胸膛都要挤爆掉。
心脏又痛起来,我捂着胸口痛的无法说话,沈时倦慌了,他立刻按响铃,然后半跪在我的床边紧张绝望又痛苦地看着我。
我想如果我今天也一起死掉了,最好把我和饭团都埋在沈父的附近,以后沈时倦扫墓会方便很多。
我在剧烈的疼痛中看到沈时倦痛苦到变形的脸,此时此刻,我又痛又开心。
我痛的快要死掉的时候,我拉住沈时倦冰冷的手指大声跟他说:“如果我没死,你答应我要跟我离婚,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死掉!我宁可死掉!”
他的脸色白的吓人,完全是死人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