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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没有风度地逃离了餐厅。

我破防的原因,不是因为沈时倦和顾淑怡相亲。

我知道,我爸肯定多多少少从我和沈时倦的相处上看出某些端倪。

他那样一个精明的人,有着惊人的敏锐的洞察力。

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沈时倦对我的某种庇护?

所以,他明明知道我和沈时倦的关系,却把他的四女儿介绍给他。

我以为我从来没在意过,因为我从来没得到过爸爸对我和他其他的子女公平的爱。

没得到过就不会奢望,不奢望就不会盼望。

没有期盼就不会失望。

但,这些逻辑在我这里不成立。

归根结底,我就是一个太追求爱的小孩。

我希望应该爱我的人爱我。

或许,这个底层逻辑就是错的。

沈时倦没有追出来,倒是周子越追出来给了我一把伞。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我接过伞却发现是刚才沈时倦打的那把暗橘色的雨伞。

周子越解释:“是刚才的沈先生请我交给你的。”

好迂回的宣示主权的方式。

使唤我的相亲对象,给我送了一把伞,并且现在正在跟我的死对头相亲。

当然,我没生他的气。

一切不是他的错。

也不是我。

世界上的事,一向没那么简单。

不是你错,就是我错。

不是那样的。

我谢过了周子越,撑着沈时倦给我的伞离开了。

我没去送沈时倦,他去机场之前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

他没解释和顾淑怡相亲的事情,也没多问我和周子越的事。

但他的语气一如往常的温柔亲昵。

“我到了地方给你打电话。”

这种程度,应该是在谈恋爱吧?

但是,他嘴上就是不说。

做着恋爱做的所有事,在外人看来却是陌生人。

要么是觉得我的身份太low不值得公开,要么就是跟我玩玩。

而我偏当真了。

大中午的,我在南星的咖啡馆里问他要酒喝。

他皱着眉头看着我:“你什么身体自己不知道,喝什么酒?连咖啡都不能多喝。”

“那给我一个能忘却烦恼的饮料。”

“你有什么烦恼?”

“你猜。”

他盯着我,长发垂下来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我笑嘻嘻地摸着他顺滑的长发:“姐姐好美。”

他打掉我的手:“顾晚凝,你谈恋爱了?”

“你想多了。”

“你休想骗过我的眼睛!”

“你谈过几段恋爱就装大师?不过,你的恋爱对象是男的还是女的?”我到现在也没搞清楚南星的性取向。

不过,也不妨碍他是我的嫡掌闺。

其实,他就是我唯一的朋友。

我们是高中认识的,他是隔壁班的,我同桌暗恋他,就让我去打探他的性取向,一来二去我们倒成了很好的朋友。

一直到现在。

在得知我的家庭后,还能跟我一直这么要好的,只有南星了。

虽然人家都说他不男不女。

他不娘,只是长相偏女性,美得不可方物的。

我央求了南星半天,他只给我调了一杯酒精含量百分之一的鸡尾酒。

我看着那些层层叠叠的颜色问他:“这杯叫什么?”

“末日狂欢。”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猩红色的天边,残阳还残余颜色,穿着皮夹克的男人跨上摩托车,身后的女孩子紧紧抱住了他的腰。风吹起了女孩的长发和她衣服上的飘带,和她脸上模糊茫然的微笑。”

“为什么是茫然的?”

“因为不确定前路和未来啊!”

“为什么不确定还要跟那个皮夹克男走?”

“因为爱情啊!”

“那爱情是什么?会让人如此盲目?”

我的疑问,成功地让我和南星都陷入了沉思。

然后,问题又回到原点。

“你爱上的那个人,让你困惑又迷茫了?”

我拒绝回答,一口气把那杯该死的末日狂欢喝掉。

晚上回到家里,妈妈没有质问我为什么忽然跑掉,只是拐弯抹角地说起爸爸今天给她打了电话。

“上次那件事的视频一直删不干净,你爸爸就让沈先生帮了忙。”

“嗯。”我闷闷地应着。

“你爸爸很看中沈先生,人家家世庞大,人脉又广,是他女婿的不二人选。”

“妈,你想说什么?”

“上次你爸跟我聊到了沈先生,我觉得他和顾淑怡挺般配的,于是我就..”

原来,把顾淑怡介绍给沈时倦,是我妈提议的。

我不明白,沈时倦到底是什么洪水猛兽,让她这样抗拒。

“妈。”我已经尽量让自己不要激动,平心静气了:“实话跟您说,我和沈时倦在谈恋爱。”

“那是你认为。”

“我们确实...”

“如果他也这么认为,他就会跟你父亲直接说,或者见到顾淑怡的时候告诉她,而不是跟她约了他下周回来,等她去接机。”

我愣住,我看着我妈的眼睛,我知道她不会撒谎。

“别问我怎么知道,她会把和沈时倦约会的内容告诉你爸爸,你爸爸也会告诉我。”

“妈...”

“晚凝,我知道沈时倦不论家世还是外在都无可挑剔,但他不是你的。”

“您怎么..”

我妈从来没这么武断过,她再一次打断了我。

“别跟顾家人争,争不来的。”

“从小你就这样教育我,所有我喜欢的东西都要让给顾家人吗?”

“不是让,那些你喜欢的东西不是独一无二的,没必要跟他们争抢,我会给你再买一样的。”

“但是沈时倦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是珍宝,哪怕世界上只有一个,我也会抢来争来给你,女儿。”我妈说到动情处握住我的手:“但是你相信我,沈时倦不是。”

“您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他不是良人?”

“我没有说他不是良人,我只是说,他会伤害你。”

“依据。”

“一个母亲的第六感。”

我无言以对。

我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和推翻一个母亲的第六感。

但我又明白,她那么爱我,此刻却和顾家人站在同一阵线上来反对我和他在一起。

一定是有莫大的理由。

可是,只凭第六感却说服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