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云枝与赵玦婚假的第三日,也是最后一日。
大桓的惯例,官员婚假九日,取长久美满之意。
但云枝二人情况特殊,又在边关,自作主张缩短到三日。
即便如此,因为依芒公主之死,战争突发,这三日他们都在各自忙碌,相伴甚少。
赵玦庞大的身躯挤在梳妆台旁,托腮看着她梳妆。
云枝为自己涂上口脂:“夫君,我脸上是有花儿吗?”
赵玦手里握着她的玉佩,倾身在她脸上啄了一口:
“我的夫人比花儿还漂亮。”
云枝忙躲:“你能不能别添乱,我刚弄好的呢!”
赵玦握住她的手,终究是得逞了,“为夫帮你补妆。”
云枝放下手,嘟着嘴瞪着她,乌眸水光潋滟,勾得人心痒。
“夫人闭上眼睛。”
“为什么?”
“一会儿事情还多,我怕走不出去。”
云枝一下子臊红了脸,低声骂:“流氓!”
赵玦受不了了,放下胭脂盒子转身就走。
“唉你……”
云枝气得哼了一声,他昨夜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今天也就睁眼穿衣用早膳的时间见到人。
刚刚还说为她补妆呢,转眼就跑了。
她气鼓鼓的拿起胭脂:“这么快就变心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月娘两人在远处偷笑。
谢夫人果然带来了幼女,也是她与谢瞻连生五子之后唯一的女儿,那叫一个宠上了天。
谢小姐名宁悦,年十五,长相可爱,看起来软软糯糯的,性子却颇有些天不怕地不怕,尤其一张嘴,叫人不敢招架。
云枝最开始对她有印象,是暮信与玉氏大婚那日。
月娘不小心撞到了客人,被训斥时询问她的名字,大约等着向主家告状好惩罚她。
月娘报上名字之后,那人几乎瞪脱了眼珠子:
“你一个奴婢,竟敢冒犯辉月郡主封号?”
月娘那时说:“奴婢正是郡主的贴身使婢,郡主说姓名爹娘取的,不用避讳。”
那人又道:“郡主不给你改是郡主仁厚,但你自己不改就是不懂事、没眼色!”
云枝当时在镂空花墙后,让阿哲去为月娘解围。
便见谢宁悦双手叉腰怼那人:“封号又不是名讳,怎么重不得?长公主封号卫阳,还特地为府中许多孤儿起名姓卫呢。”
“封号是荣誉,惠及更多人代表主人的仁慈,辉月郡主说不定有效仿长公主贤德之心,你在别人家做客却对别人的奴婢颐指气使,到底是谁不懂事?谁没眼色?”
那客人悻悻而去。
后来有人议论唐吟脸上的伤,也是她挺身而出,将那些人怼得哑口无言。
据说唐吟与她做了朋友。
云枝对她可是好感已久。
谢夫人带着女儿向云枝行礼:“这孩子从小被我溺爱,颇有些不知分寸,要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还请娘娘多多指点。”
这一片慈母心啊。
云枝望向谢宁悦,姑娘眼神灵动,自打进门就眼珠子到处看,打量园内布景。
行了礼,抬眸瞥一眼云枝,眼睛里有好奇的笑意:
“臣女谢宁悦拜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冬日吉安。”
云枝笑道:“哪个悦?”
谢夫人忙道:“喜悦的悦,冲撞了娘娘封号,请娘娘为这孩子改个名吧。”
云枝道:“大桓文字数千,却生民万万,各个都避讳,起名字的权利都没有了?”
她上前执起谢宁悦之手:“我与谢小姐倒是有缘。”
谢宁悦知道她的事迹,又从唐吟处听到不少她的好话,本就有钦佩之心。
如今太子妃屈尊降贵表示亲近,让她整个人飘起来一般,找不到北了。
“娘娘性子真好,人也这么漂亮。”
云枝掩唇一笑:“彼此彼此,宁悦若不嫌我无聊,以后常来找我。”
“可以吗?父亲说您是个大忙人,还要去府衙办公,我可以叨扰您吗?”
玉氏带着静喜和卫铭来了,团团与懒羊羊跟在两个孩子脚边打转。
云枝带着她去迎接:“别人是叨扰,你不是。”
谢宁悦开心的抿紧了唇。
赵静喜有两日没见到云枝了,一来就往她怀里爬,云枝弯腰将她抱起:“喜儿这几日还好吗?”
赵静喜抱着她的脸亲了亲:“我好想你。”
云枝心头一阵酸一阵甜,“那搬过来住,跟我和你二叔做伴。”
赵静喜却说:“我和小豆子明日要跟蓝泰哥哥去落霞山。”
谢夫人与女儿对视:“落霞山?”
赵静喜说:“是啊,蓝泰哥哥说落霞山可美了,不输乌桓山。”
云枝结舌:“呃……蓝泰是我表弟,按辈分他算你叔叔。”
静喜叉着腰:“不要,就哥哥。”
玉氏无奈道:“怎么纠正小郡主都要叫哥哥。”
云枝点着小女孩鼻子:“那你直接叫他名字,被外面人听到了虽不会指责你,但会说蓝泰不分尊卑。”
卫铭说:“太子妃说的话你听吗?”
静喜嘟着嘴:“好吧~”
云枝晃了晃她小小的身体:“明日可是先生第一天讲课,你就想着去玩儿?”
赵静喜又抱着她亲亲:“就这一次,等我们回来就跟着先生好好读书,求求婶婶了~~”
云枝将她放下:“狡猾,那就依你这一次。”
她起身问玉氏:“舅母也去吗?”
玉氏点头:“我想去看看他当差的地方。”
舅母的心情可以理解,更何况暮信如今去了西北战场,玉氏唯一的寄托只有蓝泰了。
云枝颔首:“多带些人,御寒的东西也带齐,现在天冷,别受了风寒。”
这又是一个晴朗的冬日,艳阳高照时分,宾客陆陆续续进入枣园。
客人们对枣园并不陌生,因为大多都参加过三日前的婚礼。
只是那时大家享受着和平,心中喜悦,今天却送走了丈夫、儿子或父亲。
有上了年纪的妇人,见到云枝就红了眼睛:
“我们能打胜仗吗?他们能平安回来吗娘娘?”
云枝看向一双双复杂而期待的眼睛:“从前没有火铳与大炮,我们的将士尚不惧生死,现在有了利器,胜算更大,我们只需稳固后方,等他们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