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猛然回头,看向那些聚在一起的戎月小孩儿。
她们的眼睛里,仇恨与恐惧交杂。
看来学塾里的事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苏大人气急败坏找到云枝:“郡主快叫这些士兵撤出去!还嫌不够乱吗?”
柴肥道:“分明是有人暗中捣鬼,此时不镇压以后他们会做得更隐蔽、更激烈!”
苏大人警示的扫他一眼:“柴肥,我这个位置是不是应该让给你来坐?”
“属下不敢!”
薛涛被血激出了气性:“左右今日是不能善了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郡主,我建议将戎月与大桓人分开,男女分开,教员与学生分开!摸查捣乱头子,有嫌疑的全部关起来审,查清一个放一个!”
苏长河大怒:“胡闹!还有不到一个时辰就该放学了,这得弄到什么时候?事情闹大了怎么收场?”
费序道:“苏大人此言差矣,今日不乱也已经乱了,若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等于放虎归山。”
“暮云关乃是屯兵重地,让心怀不轨之人全身而退,迟早危害我军民。”
苏大人急红了脸:“胡说!暮云关的每一个人都经过了数遍筛选,太子殿下亲自主持此事,你是在怀疑太子殿下的能力和成果吗?”
云枝皱眉:“何必动不动就上纲上线?”
费序真是个头铁的:“苏大人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身份来历经得起查,社会地位、从属关系看起来清白,所思所想却需要经年累月来考验。”
“我们不扯远了,学塾里无论师生大多手无缚鸡之力,便是教员有身手也习惯先讲道理,造成今日局面,没人拱火您信不信?”
苏大人哑口无言,但还是不服气。
云枝挥手,学塾大门涌入更多士兵,
“薛涛,头晕不晕?”
费序道:“我来吧。”
云枝朝他打眼色,这里谁都不比薛涛更能扛事儿,你出什么头?
薛涛晕,但激动得浑身打摆子:“郡主请放心交给我!”
“好,就按你想的做,我们配合你。”
苏长河大怒:“郡主!就算太子殿下给了你些许自由,你也无权这么做!”
云枝冷笑:“那你去找殿下参我吧,本郡主随时恭候。”
苏长河气得发抖:“这些人……这是我大桓的军人!你无权号令他们!”
费序拱手道:“苏大人误会了,这是小暮将军让我带来以防万一的。”
苏长河差点一头栽过去。
云枝让人将他扶去休息,并贴心的遣了两个雪翎卫在一旁照顾。
按照薛涛的指示,为公学塾三百余人划分为数个小团体。
费序去啃最难疏通的男教员:“各位什么意思?究竟在闹什么?”
一人道:“费大人为我等做主!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进公家学堂的,殿下改也就改了,可那些女孩儿一个个成日里不思进取,打扮得花枝招展,勾得男孩儿们无心学业,如此下去,何谈为大桓培养栋梁?!”
费序冷笑:“我就奇了怪了,诸位来之前,难道不知道这里有女孩儿?既然来了还说这些屁话?!”
其人道:“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见了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等苦读圣贤书,本也秉着一视同仁之心,可现实实在让人心寒。”
费序不进套:“你们好意思说心寒?男孩儿就各个好学吗?怎么不见你们追不成器的男孩儿喊打喊杀?”
“学塾开办之初,就已明言这里有女学生,诸位当时决定来,今日无论什么原因,造成如此局面都是你们出尔反尔。”
先生中也有一开始便不愿如此对立,只是无奈被裹挟的,费序接着道:
“诸位,你们是先生,天职是教导学生,如琢磨顽石、雕刻美玉,如果每一个孩子生来就是完美无瑕,还要你们做甚?!”
“为公学塾,为公为公,何为公?亏你们自诩读书人,竟不知天下为公的道理!”
“天下只是男子的天下吗?你们只有爹没有娘,没有姊妹吗?大道至简,阴阳调和才是天道,究竟是真不明白,还是别有所图?!”
一位先生道:“大人此言何意?今日之事我等确实有错,但您的意思好像是想让我们互相攀咬,供出幕后指使?”
“好教大人知晓,若我等为人师者做出这等事,简直愧对先贤!将来教出的孩子也全无君子之风,只能是逐利之辈!”
费序仰天长叹:“好哇,你们有气节,你们骨头硬,包庇祸害还如此大义凛然。”
“在下不妨告知各位,上头已经调集了北骁军的参军、文书,随时可以替代诸位的工作。”
“既然这里庙小容不下诸位,那明日便全都不用来了。”
“从今以后,这里只招女教员,你们宝贝的男学生,也全让给女人去教。”
“不可啊大人……”
男学生数量最庞大,薛涛头上缠着纱布,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戒尺一下一下,拍在血液已经干涸的掌心。
“很好啊,收最便宜的束修,就养出你们这些蠢货!这里容不下你们是不是?那就走,把这里变成第二所女学。”
“你们或者去束修更高昂的学堂,或者干脆别读书了,以后目不识丁,在家干粗活、带孩子,女人去做官挣钱。”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儿哭了:“我不要!我要读书呜呜呜……”
薛涛压下暗喜,横眉怒目:
“读个屁!今天不把拱火的给我揪出来,全部给我滚蛋!以后这里只留女学员,只招女教员!”
“你们不是喜欢窝里斗吗,找男人斗去,这里留给女孩儿们好好读书!”
公门潇面对女教员:“史上第一次开辟男女学堂,你们是第一批面对如此复杂局面的女教员,虽是荣誉,面临的压力也可想而知。”
“但任何开拓者都要肩负旁人无法理解的痛苦与责任,男人开疆拓土是,各位为人师表也是。”
“你们不仅是女学生的教员,也是男学生的教员,在争取权利的同时,切不可矫枉过正、伤害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