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夜践诺,在中心广场附近腾出一个宽阔的院落,作为女学校址,同时发公告向民间征集老师。
辛夷等人从成陵关回来,办学热情高涨,加上官府支持,女学的筹备工作进展神速。
暮云夜带着道学长官向赵玦汇报:“报名的学生超乎意料的多,但教员数量却跟不上,苏大人给出两个方案。”
“一是第一批有条件限额招收,比如规定学生年纪在六到十岁之间,有过文字启蒙。”
“第二个方案就是应收尽收,但这或许需要增加一些男性教员。”
赵玦放下奏折:“你们倾向于哪个方案?”
暮云夜与管理道学的苏大人对视一眼,苏大人上前一步:
“殿下容禀,暮云关情况特殊,报名的人主要分为两个阵营,一是官员的家眷,有孩子和成年人,很多还是已婚,二是移民的女儿,平民的劳动力没有精力来学这些,只能让半大孩子来碰碰运气。”
“如果采用第一种方案,平民家的孩子先天弱势,自动被剔除,这无疑会加大阶级鸿沟和贫富分化。”
“说句不好听的,那些官员家眷明明可以自己请老师,却因一时新鲜也好、无事可做也罢,与平民争利,已属不当,再限额招收,对平民来说毫无公平可言。”
赵玦看向初步报名人数:“那就只招收平民,和官眷家没受过三百千启蒙的女子,无论是否成年、婚配。”
苏大人迅速观察他一眼,庆幸自己赌对了。
于他个人而言,并不赞同办什么女子学堂,但既然殿下支持,暮云夜主理,此事不办也得办,还得办得漂亮。
“殿下英明,可即便如此,若是学员数量还是太多呢?是否增加男性教员?”
赵玦看着天色,快到云枝睡觉的时间了。
换了个坐姿:“谭佛手来自成陵关,范辛氏等人也去实地考察过,具体细节不如与他们商议决定。”
他向暮云夜打眼色,暮云夜只好道:“我们商议之后,再来找殿下裁决。”
终于结束一天政务,赵玦心急如焚,刚站起来,任六禀报:
“殿下,成王拜见。”
赵玦青筋直跳,当初就不应该让她回家休养,搞得现在见一面都难。
大步走出去:“王叔回来了?这刚回来就好好休息两天,没什么要紧事吧?有事也可以明天再说。”
成王掉头跟上:“殿下去哪儿?”
“忙了一天脖子都僵了,我出去散个步。”
“我陪殿下。”
赵玦驻足,回头看着他:“王叔有什么事?”
“陪你散步啊。”
赵玦:“……王叔有话不妨直说。”
成王:“……殿下啊,晏家二姑娘来了有段时间了,一直病着,您要是能去看看她,说不定就好了。”
赵玦乐了:“皇叔与晏丞相交情原来这么好啊 ?”
“没有!不是!”
成王急着得满头大汗,当然主要是来的一路上跑太快了。
“我与他私交并不多,只不过当初受过一个老师的教导……”
“原来还是同窗。”
“谈不上谈不上!我那时候顽劣,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丞相则不同,敏而好学,都不愿搭理我。”
成王擦冷汗:“哎呀殿下我就直说了,我知道因为她姐姐的事您对晏家有情绪,但那些都过去了,二姑娘还是很好的……”
赵玦眯起眼:“谁说我对晏家有情绪?”
传到云枝耳朵里不是给他添乱么?
成王已经后悔自己来这里了,真是怎么说都是错。
“唉!我向来笨口拙舌,也不与殿下绕弯子了,朝中贵女无数,只有辉月郡主不大合适,殿下,她曾是你大哥的正妻!”
夜风拂过,鼓起两人宽大的衣袍。
成王后退一步,单膝跪倒:“殿下,我一路看着你走到如今,多不容易历历在目。”
“陛下执掌乾坤十余年,内乱四起,眼看就到了穷途末路,您忍辱负重、扭转乾坤,乃是明君之选,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功败垂成啊。”
赵玦笑了,垂眸看着这个世人眼中顽劣不堪重用的王叔。
“王叔知道,陛下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成王怔怔:“什么?”
“他明明深爱皇后,却为了所谓的制衡扶持梅妃与三皇子一党,皇后怎么中毒的?大哥为何胎里不足?四弟为何受伤腿残?”
“他的后宫里若少些莺莺燕燕,大哥说不定活得好好的。”
成王大惊,这是能说的吗?
“可是……帝王向来如此,他有得选吗?”
赵玦看向点点宫灯:“他不是选了吗,结果也好不到哪儿去,我选一条跟他不一样的路,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承受。”
成王急道:“殿下有所不知,辉月郡主她……她无法生育!如今江山社稷系于您一身,您的子嗣尤为重要、不容有失啊殿下!”
看来,他也知道当年,云枝求得绝嗣药之事。
赵玦一声叹息:“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
“不可能的殿下!当年是长春药房的郭大夫……”
“我已将他请到这里,为郡主调理身体。”
成王怔住。
赵玦将他扶起:“我与辉月郡主之间缘起已久,三言两语与皇叔说不明白,在她身边我安心,您只要知道这个就好。”
赵玦笑道:“王叔与王婶蒹葭情深,当明白侄儿一日不见郡主心神不宁,王叔留步,我先走了。”
云枝蒸完药浴,觉得自己已经被腌入了味儿,舌头根都是草药味道。
哥哥回来的时候说成王回来与赵玦议事,绊住他手脚,今晚不知能不能来。
云枝觉得还是等等他吧,他每日再晚都会来的。
等着等着却睡着了,感觉身体一轻,被人腾空抱起。
她睁开眼睛,烛火不知何时熄的,只看到那个熟悉的轮廓。
心中温暖,圈住他的脖子:“几时了?”
“不清楚。”
赵玦将她放进被窝,盖好全身:“以后不要刻意等我,别着了凉。”
云枝握住他的手,侧身枕在他手心:“今天是不是很累?”
月色朦胧,他低头亲了亲她,感受着手心柔软的触感:
“是啊,见到你终于不累了。”
云枝舔了舔舌头,狡黠的说:
“阿玦,我都好了,继续关在家里该发霉了,明天让我出去玩儿好不好?”
男人暗中挑眉:“这得听大夫的。”
“我已经问过郭老了,只要每天按时喝药,按时药浴就行,你看我还有差事呢,统共就见了来大人两回,再这样他该不要我了。”
“行啊,我有两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