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手沉默了许久,最后说:“因为你不能生育?”
云枝仰起头,任眼泪肆掠。
“你们都听到什么了?”
“就听到摔东西的声音,这里为了冬季保暖,建筑物的墙体都很厚,隔音也好。”
云枝松了口气,想擦干眼泪,收拾自己的狼狈。
可情绪就像失了控,眼泪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无奈的放弃:“佛手,我好难受。”
佛手背对着她,“借你靠一会儿。”
云枝趴在她的背上,号啕大哭。
佛手看着湛蓝的天空,变幻的云,整个人也很emo。
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在后世都难求婚姻美满,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若赵玦是个普通人还好,偏偏他是储君。
几个兄弟都死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个腿有疾的四皇子,偏偏还是皇后所出。
再往叔伯一辈看,陛下更狠,就剩一个成王,还没儿子。
赵玦就算真的永远不在意,想找个孩子过继都不好找。
“思路打开一些,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枝哽咽着:“你说。”
“虽然以前没有,但以后能不能推个女皇上位?我觉得赵静喜很不错的。”
云枝肿着脸看她:“当真没问过你,静喜以后的结局会是怎样?”
佛手想了想:“具体不清楚,她好像很有经商头脑,后来成为富甲一方的人物,只是婚姻不顺,一辈子依靠自己。”
云枝用帕子擦了脸:“这世道连女人做官都难上加难,以女子之身称帝,不知会面临多少坎坷。”
“当初雍王临终的时候,只愿她余生顺遂、健康快乐。”
发泄过后她平静了许多,吐出一口浊气:
“无论男女,登上那至高之位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就像他当初是一个无人看重的质子,你的前世也没有他的笔墨,现在却变成这样。”
佛手转过身:“他到底与你说什么了?”
云枝摇头,那些话太过惊世骇俗,只是他情急之下的冲动打算,做不得真。
帝王之路都是腥风血雨,复杂的身世更是祸国之源。
她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佛手戳她脸颊:“今天是不是彻底闹掰了?你真舍得啊?”
“佛手……一辈子太长了,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变,如果以后我们会吵架,他爱上别人,我会受不了的。”
佛手叹气:“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
云枝点头,“所以我更接受不了,将来他不爱我。”
佛手原本想说,古代的世家大族,让小妾生孩子给主母养乃是常规操作,见她这样,根本开不了口。
云枝根本不像这个时代的土着,她的爱情有绝对的独占欲。
要么没有,要么霸道。
这样的人就不适合做后妃,勉力为之,也多半会被打为妖后,遗臭史书。
“没关系,咱们想点好的,你只要嫁给他就会被所有人盯着肚子,几个月没动静,不知多少朝臣弹劾,过分的还会逼他纳妾,他一时顶得住,永远顶得住吗?”
“那日子简直就不是人过的,是个人都得疯,所以你只不过选了一条让彼此都轻松的路,他会理解的。”
云枝想到她控诉自己不相信他,确实。
她就是不相信一个储君,将来的皇帝,能面对万千红颜前赴后继,永不变心,还是在没孩子的前提下。
一条鱼跃出水面又轻盈的落回去。
云枝抱着自己的双肩:“什么时辰了?”
“未时……接近申时了吧。”
“哥哥他们呢?”
“我让他们别靠太近,让咱们待会儿。”
该回城南了,云枝想。
可她浑身都没力气。
“佛手,你说……云峥该死吗?”
这话题变得,佛手当真思索起来。
“对了,你上辈子被他害死的?”
云枝怔住。
“他囚禁我,我郁郁寡欢,不想活了。”
“那也差不多了,他为什么囚禁你?”
云枝想起很多从前的事。
因为她要杀云幻儿,杀张氏。
“不想回答就算了,他除了囚禁你,对你好不好?”
“他阴晴不定,动不动就杀人……还在我死后,将我扔到乱葬岗。”
佛手:“???”
“话说死了之后的事你又怎么知道的?”
“咱都重生了,还有什么是无法理解的?”
“也是啊,不过你确定是他扔的你?”
云枝沉默了。
佛手又戳她:“你不会根本不清楚吧?照理说他家里那些人那么厌恶你,做什么都有可能……算了,就算是这样,根也在他身上,他不囚禁你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怎么殿下舍不得杀他?”
云枝一下子却想通了,站起来:
“不杀就不杀吧,这辈子已经报过仇了,以后我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就当他是个陌生人吧。”
佛手起身拍手:“我说你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快,不过你能想通最好,仇恨最折磨的是你自己。”
“话说回来,你明白陌生人的意思吧?以后可以不要再跟他来往了吗?我应该是被你害的,一看到他就生理不适。”
云枝去河边洗脸:“嗯。”
两人一同回去,暮云夜等在那里。
云枝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我没事的哥哥。”
暮云夜什么也没问:“回家吗?”
“不要,第一天当差,得有始有终。”
“好,我送你过去。”
范大志已经不在,武振两个沉默的跟在身后。
云枝忽然转身:“我与殿下从此两不相干,你们还要继续跟着我吗?”
武振没好气:“这都问过多少回了,郡主你是给不起月银吗?”
云枝一噎:“既然领我的银子,那说话能不能客气点?”
武振翘嘴:“知道啦郡主姑奶奶。”
南宫雅不知何时离得佛手很近:“有件事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都告诉将军。”
佛手回头:“怎么了?”
南宫雅有些难以启齿:“我这人吧……好像天生自带霉运,爹娘生了我再也生不出孩子,武馆常年生意惨淡,吃了上顿没下顿。”
“叛军作乱的时候左邻右舍都没事,就我爹娘被杀死了,还有今天,郡主和殿下原本好好的,我一来就散伙了,将军,虽然我敬仰你,但我会不会克你啊?”
佛手好半天没有声响。
南宫雅快难受死了:“打仗是生死攸关的事,稍不注意就得被阎王爷收了,将军您是个好人,还给我赐名,我不能连累你,要不我还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