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瞥她一眼,用手绢挡着嘴唇:“侯府野心太大仇家太多 ,又素来看轻我,怀疑谁都不可能怀疑到我头上。”
说着眨了下眼睛,妩媚非常。
佛手望天,这个人蔫儿坏,不过竟改变了书中脉络,她不得不服。
原书女主是太子长女,云幻儿本来会成为她的继母。
云幻儿善妒又刻薄,自小虐待女主,以至于故事波折起伏。
现在云幻儿做不成太子妃了,女主的童年经历发生改变,书中结局兴许也会不同?
到了首饰铺子,雪桐欢快的说:“到了姑娘。”
这是云枝名下的铺子,掌柜的姓陈,云枝曾来过,他一见便迎出来:“东家来了,快里面烤火。”
昨日下了场大雪,今天十分严寒,进了屋,取了披风,云枝先四处看了看。
店铺不大不小,因着国丧,没什么客人,店小二沉默的打理着货柜。
云枝去了后堂,从袖子里取出一张图纸:“我想做个面具,咱们有合适的匠人吗?”
掌柜接过图纸看了一眼,面具不大,只有整张脸的四分之一大小,以入发和挂在鼻梁上的方式佩戴。
面具呈半镂空的样式,花纹繁复。
说是面具,不如说是一件面佩的首饰。
佛手眼皮一抬,前些天就见她对着图纸写写画画,改来改去的,原来成型是这样的。
为谁所制不言而喻,除了晴樟还能有谁。
此人对她那两个旧仆果真心细如发。
掌柜有些为难的放下图纸:“东家容禀,咱们铺子面向的客户都是比较低端的,工匠手艺也都比较粗糙。”
“这面具精巧繁复,制作定然不易,不过我有认识别家的匠人,您若需要我可以去问问。”
云枝欣慰一笑:“行,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我急着送人,钱不是问题,你让人最好半个月内为我制好。”
交代完这件事,云枝从铺子里拿了一盒银饰离开,发簪、耳坠、手镯都有 ,数量还不少。
雪桐好奇:“姑娘拿这么多做什么?这些款式跟世子送你的可没法比。”
“今天这么高兴,拿回去分给大家吧。”
雪桐又高兴,又替她心疼钱:“姑娘也真是的,太大手大脚了。”
云枝但笑不语。
她卖肉挣钱的速度,比起做生意可快多了,给大家发点首饰有什么可心疼的。
本想出城去看看晴樟虞嬷嬷,但道路积雪,远足不易。
天儿冷,也没多少兴致逛街,三人打道回府。
入夜,云枝正准备早点睡,云峥却来了。
云枝穿着单衣为他脱了外袍,看他沉默的坐下。
他手肘撑在膝盖,托腮看着她:“幻儿的事你听说了吗?”
云枝见他神色不虞,知道她心中不痛快,点了点头。
云峥盯着她:“你是不是很高兴?”
云峥跪坐在他脚边,模样乖巧:“大小姐自小那样待我,还差点让我被那马夫……我说心中一点不痛快,肯定是骗您的。”
云峥顿时想起自己那蠢妹妹干过的荒唐事儿,尤其是差点让云枝遭了马夫奸污。
心中那点少得可怜的同情,顷刻间灰飞烟灭。
云枝瞧着她的神色,脸放在他膝盖上,小猫儿一样轻轻蹭着他的手:
“但我只要一想到,世子您在宫里或许因此被人指指点点,以后那些风言风语还不知要伴随你多久,心中更多的就是难过和担忧。”
云峥眯眼,翻过手托着她的脸颊,心中阴霾阵阵。
云幻儿闯的祸太大了,今天一直有人旁敲侧击,向他和双亲打听昨日的细节。
云幻儿为何人所害,为何被害,现在身体和精神状况如何。
又问与窦均海的婚期定在何日……
宫中气氛肃穆,任何人都不敢面带嘲讽,可云峥怎能不知道那些人心中想的到底是什么呢?
窦均海是皇后娘家唯一上不得台面的后生,下面的妹妹都成婚了,他的婚事却愁煞一干人等。
门户高的不愿意送女儿去受罪,门户低的他看不上。
兜兜转转,这倒霉破了天的事却落在了自己家头上。
永安侯府以后要永远和那个草包的名字绑在一起,想起来他就如同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最难受的是,三皇子还状似关切的安慰他,并询问有没有什么他能帮上忙的。
云峥自诩聪慧,但仍看不透他到底是在作态,还是与幻儿遇害一事真的无关。
如果他是装出那副模样,那就很让人恶心。
最怕的却是,幻儿的事真不是他干的。
那幻儿原本给太子做侧妃就是有可能的,自己一家分析来分析去,却反倒做了一个最糟糕的选择。
无论哪一种,都让他倍受煎熬。
些微粗糙的手心抚摸着女孩儿娇嫩的面庞,少年目光深沉,仿佛两个幽深的旋涡,等着吞噬眼前的活物。
云枝对他的心理知道得大差不差,毕竟这全是她一手设计的。
包括最后的选择,云幻儿会嫁给窦均海,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无他,她对那几个人太了解了。
云峥思虑重重,继续做点什么来发泄。
云枝可不耐烦这时候陪他折腾,含情脉脉抬头:“世子可是心中烦闷?我陪你喝点酒吧?”
他颔首。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最后索幸拿酒瓶子往嘴里倒,轻易就喝高了。
叶典带着小厮将他扶到床上,云枝厌恶的转身去了别的房间。
这日之后他便没再来过槐花巷,只因侯府为了云幻儿的婚事忙碌起来。
侯府大小姐与国舅长子结合,豪门联姻,一方还是皇亲国戚,虽然开局不那么美好,但无论如何也不能潦草。
陛下亲自定了婚期,就在国丧结束之后。
时间如此紧迫,两府可不就忙得人仰马翻。
如此过了半个来月,佛手将四份户籍凭证交给云枝。
云枝捧在手里,激动得几乎颤抖。
眼里忍不住的热泪翻涌,当即便跪下:“佛手,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
佛手没料到她行如此大礼,再怎么说,两人也主仆有别。
她很是别扭:“起来吧,毕竟你也救了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