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放下筷子。
自从对佛手的来历感到好奇开始,她就多方打听江湖上的各类门派。
观音阁名气可不小。
听名字像个寺庙,实则是个专门接单杀人的组织。
二十年前,观音阁在江湖上的名声可是如雷贯耳。
三年前它的知名度更是达到鼎盛,几乎人尽皆知的地步。
因为它和九州镖局一起,卷入一桩贿银案,结局就是共同陨落,从此江湖无迹。
观音阁、佛手。
佛手、观音阁。
“依你看,佛手的路数与那人可是出自一脉?”
全大说:“老实讲,佛手的路数很杂,每个门派都有点像,又每个门派都不太像。”
这是什么意思?云枝简直快糊涂了。
“你跟她怎么认识的?”
“……三年前,我们劫法场失败,同伴被抓,是佛手将我二人救出来的。”
云枝眼前一黑,她身边竟然窝藏了两个劫过法场的人!
好家伙,佛手存心坑她是不是?!
云枝指着全大,指尖都在颤抖:“你你你……这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我今天什么也没听见,你快走!”
全大抿唇瞟她一眼,突然掀开袍子跪下,磕了个响头:
“虽然……请姑娘付了我和丁小这大半个月的工钱。”
云枝眼前又是一黑,简直气乐了:“不年不节的又没满一个月,哪有半路上就要工钱的?你还想不想当差了?”
全大虎目圆睁,差点落泪。
他还以为云枝是要赶他走来着。
原来不是啊。
云枝没好气道:“还不出去守着?谁知道那要命的家伙还会不会杀回来。”
“唉!姑娘放心,谁要想踏进您的院子里,除非先杀了我。”
云枝扶额:“呸呸呸!都给我好好活着!”
她要干的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用两个亡命之徒算什么?
规矩的没点胆量本事她还看不上呢。
一顿早饭吃完,她乐呵呵的转去看佛手。
佛手醒了,小麦在喂她喝小米粥。
见到云枝,她低下头,许久才道:“谢姑娘救命之恩。”
云枝找了个位置坐下,呵呵笑着:“那你可谢错人了,不是丁小和全大我也无计可施。”
佛手低着头,小麦继续喂,她就继续吃。
一碗粥见了底,云枝让她出去,门一关上,脸上的笑容更甚。
“佛手,好样的,丁小,你也好样的。”
佛手抓紧了棉被,丁小垂头僵立着。
云枝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疾不徐:“你们原本都叫什么名字?”
丁小知道,定然是曾大交了底,没有迟疑的说:“小萍。”
佛手别过头:“阿印。”
果真。
云枝并不做追问,只说:“看来你们都有隐姓埋名的门路,既然如此……为我造几个人的户籍吧。”
丁小忽地抬头,有些傻眼的样子。
佛手却似不意外:“要几个?”
云枝就喜欢她上道:“我,雪桐晴樟,还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嬷嬷,就这四个。”
她自请做外室,离开侯府,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些日子她原本已经摸到门路,但佛手成天跟在她身边,不敢贸然出手。
昨晚上她还在考虑,要不要趁着佛手受伤,给她下一段时间的蒙汗药。
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否了,这家伙舌头灵,会辨毒,她又没有昨日那人的身手。
只怕上来就要露馅儿,还会与佛手之间产生隔阂,万一惹怒她,转身去云峥面前告状怎么办?
谁知峰回路转,她找来的两个保镖不仅是九州镖局余孽,还劫过法场!
她佛手在里边儿也有洗不干净的嫌疑。
如此天大的把柄抓在手里,再也不怕她耍心眼。
她在心里算计得热闹,佛手却冷眼看她,如同看个智障。
都知道自己三人是亡命之徒了,她还敢一个人面对自己,还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真的不怕自己二人将她砍了直接逃吗?
她都知道,他们会假造户籍凭证的啊。
算了,她无力的叹口气:“知道了,你等一个月。”
云枝就知道她会答应,只是,“要这么久?”
“你以为这是什么轻而易举就能做好的东西吗?”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的仇家既然都找到这儿了,一个月这么久,他会不会把你卖了?”
佛手紧蹙的眉心松开,目光惆怅而寒凉:“他不会。”
云枝盯着她许久,起身说:“现在有双眼睛盯着我的院子,我还能像往常一样自由行动吗?”
“……给我三日,三日内你不要出门,三日后我跟他谈谈。”
云枝干脆点头:“好,你休息吧。”
转头唤来全大,交给他一大袋银子:“帮我找几个好手,盯着永安侯府大小姐云幻儿。”
全大欲言又止,云枝嘴角轻扬:“我不管什么出身,嘴严、干事漂亮就成。
“是!”
三日后,佛手已经能下地了,夜里出去了一趟。
小半个时辰就回来,说谈好了。
云枝也未多问,第二天就出了门。
佛手还要继续养伤,丁小和全大跟着,两人一明一暗。
丁小赶马车,云枝看到道路两旁的商铺虽照常营业,但所有人都穿素色衣服,妇人不敢戴华钗,更无人敢说笑。
巡逻的官兵比平日密集,整个京城都如丧考妣。
云枝厌恶的放下车帘。
一个国家掌舵者的母亲去世,黎民百姓都别想好好过日子。
可当今太后明明不是天子的生母。
据闻,两人当年夺权的时候,还闹得不可开交。
不过做戏罢了。
就像她一样,这个世界的每个人,都有不止一张面具。
途经一处人比较少的街道,全大神出鬼没的钻进马车,闭目养神的云枝睁开眼。
“回禀姑娘,云大小姐每日和家人一同进宫,至晚方归。”
“同行者不仅有老夫人、侯爷、侯夫人、世子,还有许多随从。”
“她不会半路停下,单独行动?”
全大摇头:“一次也无。”
云枝闭上眼睛,眉心轻蹙。
云幻儿打小是个十分静不下来的性子,关禁闭尚且要偷溜出府玩乐。
怎么突然转性了?
或许只是恰好这三日比较安分吧。
“继续盯着。”
马车在城里绕了一圈,停在侯府西侧隔着一条街的地方。
不一会儿,蒙着脸的雪桐带着一个戴帷帽的老妇人走过来。
云枝赶紧拉开车帘将人迎上来。
老妇取下帷帽,握着云枝的手:“枝枝。”
云枝刹那红了眼:“虞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