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一闪而过,农历新年的脚步慢慢而至,虽然适逢战乱,民生凋敝,但人们追求幸福、向往美好生活的愿望并没有因此消逝,由于大家都忙着准备货,前来 兴隆堂就医的患者大幅减少,文掌柜便决定让医护人员轮流休假,腾出时间采办年货。
这天中医堂只留下范起澜和林芝等少数几个人值班,往日忙忙碌碌的医院显得冷冷清清,忙惯了的林芝无事可做,心中变得空落落的。闲来无事的时候,林芝就来到范起澜师父的诊疗室,并不是想让他传授绝技,而是有一件事情他想当面问个明白。
林芝来到诊疗室,发现范起澜正在研读一本线装的言情小说,神情十分专注,洗得发白的军装穿在他身上非常得体,似乎能展现出他往日的威武雄壮,以前胡子拉碴的国字脸刮得干干净净,显得精神焕发。林芝悄悄靠近师父,发现他的茶杯里早已空空如也,就准备拿起杯子准备续水,正好范起澜有些口渴,准备伸手拿茶杯喝水。
茶杯倒是没有抓到,却抓到一只比茶水还解渴的小手,范起澜急忙放下书本,就看到了一张又惊又羞的俏脸,原来以为只有书里才能出现的情节,却在现实中出现了。范起澜像触电般缩回手,脸色微红,略显尴尬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没想到林芝会突然进来,更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林芝的心跳得厉害,她低着头,摆弄着衣角,声若蚊蝇地回道:“我……我只是来给你加水。”
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
范起澜轻咳一声,试图打破尴尬的僵局,“那个……这本小说挺有趣的,你要看看吗?”
林芝抬起头,瞄了一眼范起澜手中的书,看着封面上依偎在一起的两个情侣,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她微微点头,接过了范起澜递过来的小说。
接着,师徒二人一同沉浸在了虚构的言情世界里,仿佛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在这个特别的时刻,他们找到了一份别样的宁静和温馨。
看到关键处,范起澜还绘声绘色地给徒弟讲起了前面的故事梗概,并对男女主角面临的情感问题进行了深入剖析,还对两个人的最终结局展开了预测,林芝听得津津有味,心如撞鹿。
林芝依偎在师父身边,主动把自己的小手伸进师父宽大厚实的掌心,一同捧起那本言情小说,接着朱唇微启,面含羞涩地提出了一个困扰了自己几天几夜的问题:“那天晚上在七里香饭庄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向料事如神的范起澜,没想到林芝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就淡淡地回答道:“我不是都说过了嘛,那天你和高雪燕喝多了,到三楼休息,我怕出事,就将你们保护了起来,直到清醒为止。”
“骗人!我才不信呢。你如果有所为难,不愿意说出事情的真相就算了。”没想到一向温柔和顺的乖乖女,发起飙来如此火辣,给师傅也毫不留半点情面。
看着林芝决绝地抽出小手,准备离开房间,范起澜就急了,起身拉住林芝的胳膊。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林芝这才停住脚步,神情开始和缓了一些,笑吟吟地看向师父。“师父,你应该知道,我一向喜欢原汁原味的东西,耳朵也一样。”
一生性格倔强、说一不二的范起澜,此刻被自己的女学生搞得没有了脾气,只好把那天在七里香饭庄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没有任何遗漏和保留,甚至连他没有对文掌柜说的一些隐情,都给林芝全透露了。
“你是说,我的范大英雄不仅救了我和雪燕姐,而且巧妙地惩罚了恶人,还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真是大快人心啊。”林芝耐心听完师父的叙述,开始夸赞起来。
听到小美女夸奖自己,范老先生暗自得意。可是这种得意却有些为时尚早。
“那你说,在我和雪燕都被下药迷晕之后,你来到休息室,都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林芝好像突然想起了自己和高雪燕被迷晕后的窘态,不依不饶的问道。
这让范老先生如何开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比当年在枪林弹雨中冲出突围还要为难。
看着范起澜羞红了老脸久久不说话,林芝就晓得自己身上的某些隐私已经被师父看到了,可能还听到了自己失态之时的胡言乱语,就又羞又气地说:“人家从小到大都没有被别人偷窥过,你却这样对我,你要对我的未来负责啊!”
范起澜虽然无意间看到了令自己耳热脸红的事情,那也是无心之举,可耳闻目睹了那个尴尬的走光瞬间,也是不争的事实。现在林芝却要自己对曾经的行为负责,不觉有些郁闷,突然开口给自己辩解道:“我确实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但什么也没看清楚。”
“还没看清楚啊!你说你安的什么心?难道西安城墙上缺失的那块墙砖,是被你顺走的?不用比就知道谁的更厚!”范起澜不经意的一句辩解话语,却让林芝抓住了把柄。
这下因为说错了一句话,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范起澜干脆彻底闭了嘴,索性拿起了言情小说,想通过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为自己宽心。
林芝一看这情况,火气也消了许多,也觉得自己对师父的态度有些小蛮横,都怪自己当时被快乐冲昏了头脑,一不留神中了奸人布下的陷阱,当时如果没有师父在场,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比起被杨文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侮辱,在憨厚老成的师傅面前漏点光又算的了什么!
为了给自己解围,林芝拿起师傅的茶杯,倒掉里面索然无味的茶渣,重新泡好了一杯香气浓郁的新茶,并亲自递到师父的手上。
范起澜便一把接住茶杯,虽然有些烫手,闻一闻却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林芝见范起澜不说话,以为他还在生气,轻轻推了他一下,娇嗔地说:“师父,对不起啦,人家不是故意的。”范起澜笑着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然而,此时的他,内心其实早已波澜壮阔。他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可爱的徒儿,不让她今后再受到任何伤害。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有人在大声呼喊着范起澜的名字要看病。范起澜放下手中的茶杯,站起身来,对着林芝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说完,他大步流星走出了诊疗室。
林芝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从小缺乏父爱的自己也许找到了一个情感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