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周末,当私塾下学早的时候,高先生就走出大门,来到石狮子旁,见到文武党彦龙二人,就催促他们早早收摊停业,一起去陋室喝茶聊天,或谈天说地,或针砭时弊,或拉家常谝闲传。
如果机缘巧合的时候,三人便相约来到街头,你买些零食、小菜,我拎一壶烧酒,他拿上二胡、笛子、唢呐,然后一起结伴而行,向南走去,穿越乱石滩,走过荷花塘,来到枯柳掩映的老街遗址。
昔日古老的街道虽然历经沧桑,被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但依稀可辨的青石板路上,仍然留下了许多文明遗迹,充满了浓郁的文化气息,彷佛在讲述一段尘封的精彩故事,让人沉浸其中。
三人盘腿坐在残垣断壁之上,望着滔滔杏坪河水,谈古论今,数星望月,动情处,或颂或唱,或喜或悲,知性率真,童心未泯。
饿了,就吃点零食,渴了,就饮一瓢泉水,高兴时喝几口自带的苞谷酒,听阵风穿过苇林沙沙作响,看河水悠悠东流而去。有时,三人一坐就是半夜,来了兴致时竟忘了时间,一坐就是整整一个通宵,直到鸡叫三遍东方泛白才打道回府。
除了吟诗作对以外,三人谈论最多的还是对时局的看法,对民生的关注,有时还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一介布衣而已。
偶然也有三三两两的闲人,或来此怀古思今,或休憩消遣,或与情人幽会。游人看见他们三个神情涣散、行为怪诞的样子,无不驻足观赏,交头接耳,少不了一番评头论足。
时间一长,兴隆镇的人发现,这三个老头貌似疯疯癫癫、行为怪诞,却好像古时候的圣人一样,具有一颗淳朴善良的心,他们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造福苍生,初心不改,用实际行动默默传承着老祖宗留下的精神文化,他们的善举宛若流淌在兴隆镇的一股清流,荡涤时弊,教化人心。
街上谁家有了红白喜事,高先生总是第一个来到现场,或执笔张写告示,或担当司仪重任,或被大家推选为总管主事,将整个过程安排的井井有条;党彦龙知道消息后,不管主家有没有钱邀请自己,总是及时赶到现场,精心测算黄道吉日,主动营造合适的过事气氛;文掌柜到达现场之后,不论关系亲疏,总是先封上一个红包,再进行施礼……
三个“圣人”的言行举止感动了兴隆镇一街人,有一些人也自觉加入到了他们的行列。不知从哪一天起,“苇林三贤”的雅号,便在兴隆镇一带流传开了。
据说在一个干旱无雪隆冬季节,街北的汪记绸缎庄不幸失火,却没有人伸手施救,原因是汪老板平日里为人吝啬,待客刁钻,交易时总喜欢缺尺少寸,得罪了街坊邻居。眼看火势越来越大,汪老板拿着钱请邻居帮忙,都没有愿意救火,最后只好眼睁睁看着绸缎庄被大火吞噬。
汪老板一家无依无靠,大冬天也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最后还是高先生腾出了教室让他们一家居住,文掌柜拿出钱财接济他们,党彦龙为他们一家购置了棉衣棉被,乡亲们见此情景,也纷纷送来了米面粮油和其它生活必需品……
汪老板一家才终于度过了难关。
大年三十晚上,风清月黑,鞭炮声声,趁着家家户户都沉浸在浓郁的过年气氛当中,汪老板带领老婆和儿子,扒开绸缎庄的残垣断壁,悄悄从废墟里挖出藏在地下的五罐银元,又开始在原址上重建了汪记绸缎庄,将生意慢慢恢复起来。
汪老板的绸缎庄恢复元气之后,适逢山外难民大量涌入兴隆镇,汪记绸缎庄的生意又开始恢复了起来,汪老板每天戴着一副黑墨眼镜,倒都背着双手,趾高气扬地行走在大街上,见到“苇林三贤”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更别说打招呼了。
对汪老板这种忘恩负义的可耻行为,街坊邻居总是嗤之以鼻,有时也说东道西,而“苇林三贤”们都是充耳不闻,一笑了之。
……
过了芒种,位于秦岭深处的兴隆镇迎来了麦收时节,到山外挣钱的麦客陆续回到了家里,开镰收割自家的麦子。这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也是山民们最难熬的日子。
在炎炎烈日之下割麦、拉运、打场、晾晒、归仓,考验的不仅是山民的体质,还有意志。可是为了生存,山民们也习惯了这样的考验,哪怕是多经历一些这样的考验,他们也愿意承受,丰收的喜悦早胜过了炎炎烈日带来的烦恼。
这几天,来兴隆堂就诊的人特别多。经过文掌柜悉心诊断,相当一部分都是因为大热天辛苦劳作,导致高温中暑,出现头晕头痛、恶心呕吐、拉肚子等症状。
文掌柜就利用祖传秘方“藿香草花散”给病人治疗,先祛风解毒、辟秽降逆,再让患者服用生脉汤,益气养阴、扶正培元。兴隆堂治疗中暑的方子疗效好、见效快、不仅简单方便,而且收费低廉。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中暑的患者慕名前来就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