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汉见杨庆有眼神飘忽不定,猜到他有些顾忌,安慰道:
“老汉我又跑不了,你怕什么?”
“我怕我跑不了。”
杨庆有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的说道。
王老汉闻言哈哈大笑,乐道:
“小年轻鬼心眼还挺多,大队长是我儿子,跑什么跑,老实把心放肚子里。”
老头儿这么一说,杨庆有更气了,你早这么说,我还费这老劲干嘛?
直接去大队部多省事。
等王老汉把棒子面倒面缸里,杨庆有拎着兔子和野鸡跟着老头儿去大队部。
大队部算是村里的豪宅,两间明亮的大瓦房,赫然立在村口,门前是宽敞的硬土地,旁边还竖着根光秃秃的树干当旗杆,上面挂着颜色深浅不一的红旗。
“爹,您过来有事?”
大队部门口坐着一中年汉子,正懒洋洋的晒太阳,手里攥着长长的旱烟杆,见王老汉前来,连忙起身相迎。
“好事,好事。”
王老汉拉着杨庆有,热情的介绍道:
“这是城里来的后生,想换点东西,这是我儿子王大旺,我们村的大队长。”
说罢,王老汉趴王大旺耳朵旁,小声说道:
“他手里有粮票,想拿粮票换野味。”
王大旺,好朴实的名字。
杨庆有忍住笑,掏出一盒没拆封的香山,塞王大旺手里,笑道:
“王队长你好,初来乍到,还得麻烦您多多关照。”
“城里人就是客气,是互相关照。”
“走走走,屋里坐,小同志怎么称呼?”
粮票=肥羊。
王大旺死死的拉住杨庆有,热情的往屋里拽,那叫一个亲切。
农村干部这么好客吗?
杨庆有还没意识到自个肥羊的身份,喜笑颜开的被请进屋。
杨庆有见王大旺要提着铝壶倒水,连忙拦住他,客气的说道:
“您叫我小杨就成,那个王大哥,咱先谈正事吧!路远,天黑不好走。”
“对对对,正事要紧。”
说罢,王大旺把铝壶放回炉子上,从兜里摸出一把钥匙,去开侧屋的房门。
“爹,您去把李老二叫来,让他带上账本,村里的那个。”
“好,小杨喝水自个倒哈,千万别客气。”
王老汉招呼了一声,乐呵呵的转身离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生产队也是如此,同样瞒着公社,搞小仓库。
杨庆有眼睁睁的看着王大旺,进了侧屋后,掀起角落的木板,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大洞。
敢情大队部里还藏着一个地窖。
王大旺拿起墙上挂着的手电筒,率先钻进地窖。
“小杨兄弟,东西都在下面放着,你下来看看,看过后咱们再谈怎么换。”
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诚意足的不能再足。
杨庆有只好跟着爬下梯子,钻进黑咕隆咚的地窖。
往下爬了四米多,脚才踩到地面。
看得出,当年村里人为了地窖没少下功夫。
地窖不算太大,十五六平米的样子,高不到两米,人站在里面,正好能直起腰。
四根粗大的树干充当立柱,支撑着地窖,树干与墙体之间横着道道木棍,木棍上挂满了各种野味、山珍。
风干的野兔、野鸡,腌好的腊肉,晒干的蘑菇,地上还有一堆没扒皮的栗子。
“小杨兄弟,怎么样?还满意不。”
王大旺见杨庆有直愣愣的不说话,苦笑着问道。
为嘛苦笑?
全赖东西太多了。
这年头没人乐意吃野兔、野鸡,两样东西基本没肥膘,没肥膘就没油水,没油水的东西连粮食都不如。
尤其是野兔,腥臊味十足,吃不饱饭的人,又上哪儿弄大料去腥?
去不了腥,可不就没人乐意吃。
就连下乡的收购员,都不乐意收野兔,原因很简单,领导也是人,也想吃肥肉。
困难时期,大伙都奔着粮食和油水使劲,野兔、野鸡也就成了小众食品。
杨庆有哪考虑过这些问题,他不说话,是生怕当冤大头,不想先开口。
“挺好的,上去吧王大哥,底下挺闷的。”
“成,你先上,我给你打手电。”
俩人钻出地窖,抖落身上沾的尘土,刚坐下,一小青年走进大队部。
“这是李老二,我们大队的会计。”
“这是城里来的小杨兄弟。”
王大旺给俩人互相介绍完,开始谈正事。
杨庆有压根不打算和他们墨迹,直奔问题核心:
“王大哥,我看您是实在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一斤粮票一斤肉,行的话我一周来一次,全要了。”
王大旺先是气愤,价格压的忒低,搁以前他早就棍棒伺候,开始撵人,可惜现在形势逼人,村里缺粮食,完全没了以前的硬气。
紧接着听到全都要,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李老二对视过后,沉吟道:
“一斤肉换一斤半粮票,二月前价格不变。”
杨庆有敲着桌面,暗自琢磨,价格还可以,倒不算吃亏。
三年困难时期,刚起了个头,后面苦日子多着呐!
有了这一地窖的肉食,后三年可以过得舒舒坦坦,不用在外出找吃的。
更何况,他不缺粮票,吃点亏又如何。
吃亏是福嘛!
“成,按王哥说的办,这儿是一百五十斤粮票,您数数。”
说罢,杨庆有把粮票拍桌上。
“好好好,好呀!太好了。”
王大旺狂喜,抓住杨庆有的手一个劲的叫好。
李老二眉开眼笑的在一旁数粮票,一张两张......。
三只野兔配一只野鸡,装了满满俩麻袋,称完重量,王大旺还特意从地窖里拎出一串干蘑菇,当做赠品。
还是来前搭的那辆驴车,王大旺亲自赶车,把杨庆有送到之前的小土坡。
“小杨兄弟,真不用老哥再送送你?”
“不用,王哥您回吧!马上有人来接我。”
待看不见驴车的身影,杨庆有收起麻袋,取出自行车,背着夕阳,闷头往回赶。
别看野兔肉不受人待见,但它恶心人,要是回四合院炒上一盘,保准杨庆有能收获一片骂声。
半道上,杨庆有寻了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坑地,取出空间里剩下的砖头,开始垒灶。
当年为了洗瓜果蔬菜买的不锈钢桶,这会儿有了用处。
顾不上心疼,大桶的矿泉水直接往里倒,略微冲洗过后,直接生火开炖。
再腥的野兔也扛不住火锅底料的威力,一个小时后,香味开始顺着蒸汽往外飘。
“艹,真尼玛香。”
杨庆有贪婪的闻着香味,掐着点,静等开锅。
今晚他的任务很重,好不容易炖一回肉,必须把野兔全炖了,否则白瞎几大包火锅底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