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立禾对好哥们的狗胆表示震惊。
他是不是以为拱卫司的刀就比镇上杀猪匠的快一点啊？
拉住情绪高涨的小弟们，怕他们一群菜鸡真敢上去跟拱卫司硬碰硬，有时候不是人多就一定能行。
四方镇的医疗条件让人眼前发黑，全镇只有一家生药铺子，里面的草药全是简单加工未精制的。
他们有固定的药方，提前抓好药包，等着照着教科书生病的病人自己送上门。
坐堂大夫不搭脉，不问诊，只问想买什么药。
他们有三种药包，治咳嗽的、治拉肚子的、还有壮阳的。
病人想要什么药，给你什么药。
乡下更离谱，小病靠扛，大病喝符水，疯病找神婆。
要是受了伤，没有哪种伤口是草木灰糊不了的。
沈立禾都不敢生病。
天热不下河，天冷不出门。
他们这个偏僻小地方，简直是灵异求生版的艰苦种田文。
万一被刀砍一下，后悔都来不及了。
沈立禾张口就来，“他们会转着圈耍大刀，控不住根本控不住！”
李得苦恼，“那就有点要命了。”
三弟沈立柘灵光一闪，“哥，咱们还是报官吧，他们也有刀。”
沈立禾：“报官？”
三弟听着他带问号的语气，立马缩回去：“我就随便说说的。”
“不不不，这主意很好。”沈立禾摸着下巴，“是我没想过的道路。”
他们县里的官绅一体，平时没几个去衙门口找公道的。
遇到困难找警察，这话已经不适用当前封建社会了。
沈立禾对他们县的官差加不了一点滤镜，这群人跟前世的警察根本不是一回事。
在衙门处理事还得交钱，弄不好还受气，乡亲们都不太买官府的账，躲着这群吸血鬼走。
乡亲有矛盾都是自行调节，请德高望重的族老评理，不服再干。
这穷乡僻壤的，到处都是狠人，当地的女孩子也没几个是往文弱可怜养的，民风彪悍。
沈家爷爷那一辈，有个来这任职的县令不信邪只要钱，收了钱就办事。
不管什么事，他都敢想敢干。
他觉得天高皇帝远，皇帝管不住他。
实际上，皇帝的权威同样也保不住他。
他后来往死里折腾一户人家，让人给嘎了。
收钱的和给钱的都遭了老罪。
乡亲们拍手叫好。
那个狠人跑了，过了几年回来愣是没人告发。
这小地方都是亲戚连亲戚的，闹腾起来，很够官府吃一壶的。
乡亲愤怒起来，锄头未尝不利，大粪也不是很好清洗。
再后来凡是过来上任的，知道前面的事都乖觉了。
只要税按时交上，官府就跟当地乡民尽力保持平衡。
想捞油水不一定非要把人逼得鱼死网破。
平日里乡民办个手续，搜刮点好处。
大头还是朝廷发的一些拨款。
拨款一层层到他们这，县衙敢直接咽了，小地方的老百姓不知道有拨款，知道的也不会说破，让大家都没得吃。
再直白点的手段就是把县衙里的公差卖出去，有的是人想掏空家底过来吃这碗饭。
赵观堂幼年就吃过原生家族和官府两边的亏，若不是母亲改嫁的快，他还不一定流落到哪，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听到报官，有些犹豫：“官府会管这回事吗？他们出了名的不拿钱不办事。”
沈立柘：“这回不一样，县太爷的师爷之前跟我哥说，拱卫司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他。”
李得转头问沈立禾，“你不会真这么干了吧？”
“我傻吗？又不是吃撑了。”
沈立禾当然知道谁才是大小王，方师爷这话听听就算，真干了他就是大傻登。
沈立禾：“现在就是拱卫司在四方镇有难了，四方镇的官差领着朝廷俸禄，为朝廷流血流汗效力的时候到了。
再说了，协助中央拱卫司本来就是他们地方衙门该干的活，不然吃干饭啊？”
赵观堂：“就怕他们有心延误，等天亮了再过来，黄花菜都凉了。”
李得：“应该不会，县里怕这些京里来的人。
拱卫司的人来了后，县老爷一直听他们差遣，从前死要钱的性子也收敛很多。
他们如果知道拱卫司困在王家，肯定不敢装耳边风。但凡有一个回京了，其他人就甭想好。
就算县令不敢亲自来，他也会派人来的。”
沈立禾当机立断，“老三，你带着他们三个去方师爷的家，跟他说拱卫司的燕千户进了王宅遇到了小麻烦，现在正是雪中送炭的时候。
风险小，回报高，这是县太爷的机会，让他快快派人来。”
沈立柘：“哥，他要是不来呢？”
“不来，你就说燕千户留守在县衙的手下已经赶过去了。”只怕他听见这个消息，跑得比兔子还快。
沈立柘：“记下了！我很快就回来！”
三人拔腿狂奔。
沈立禾和李得等他们带人回来。
李得：“他们这遇到鬼打墙的人，是真的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们吗？”
沈立禾：“咋的，没见过鬼打墙，想参观参观？”
“嘿嘿。”李得干笑两声，意思不言而喻。
沈立禾：......
不是，哥们你咋啥都好奇啊？
鬼打墙有什么好看的。
李得：“鬼打墙没困住你，是不是你给我的这张画啊？”
沈立禾纠正他，那是符箓不是画。
李得：“咱俩先进去呗，让我看看鬼打墙是什么情况，我还没见过呢。”
沈立禾拒绝，“里面可难闻了。”他想多喘口新鲜空气。
李得主动去推王家大门，拉着他进去，“走啦走啦，带我去看看，我也想看他们怎么转圈耍刀的。”
刚进前院的凉棚，一股臭水沟的臭味扑鼻，还混着一股淡淡的尸臭。
李得捂住鼻子，“什么味啊？”
沈立禾久待王宅，嗅觉容忍上限已经拔高了好几个层次。
“我就说臭吧！闻久了其实就还好，还能忍。”
李得：“我还以为谁在这院里煮屎了！不行了，太臭了，你走快点，我不能在前面待了。”
沈立禾被他描述的有些恶心，加快步伐领着他去后院。
此时拱卫司的人早已发现了不对劲，不管怎么走，都会走回原地，不管怎么喊，都没人回应。
他们好歹培训过，还没到崩溃那一步。
追着他们跑的怪物已经很久没出现了，耳边蛊惑他们的声音也消失了。
这说明事情出现了转机。
经历过怪物狂奔，这小小的迷路，他们一点不放在心上。
他们始终记得他们是在王宅，大部分人做的选择是待在原地等救援。
只有少数人还在慢慢摸索，其中就包括燕铎。
燕铎拿着刀防身，走了一会发现又回到了原地。
他沿着墙走，好不容易找到了门，但细看，门后又是一样的院子，不管他往前走还是往后退，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知道自己不能相信感官了。
“有人吗？”
沈立禾随口回他，“有。”
刚才他和李得一直在旁边围观，就看燕千户在一道垂花门下面来回折腾。
进了出，出了进。
拿着刀搁那出将入相。
脚底下就没直过。
李得：“我信拱卫司的人会转圈耍大刀了，这都不晕。”
沈立禾：可这个是我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