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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扎雍错极其广大,樊川王部队且停且行,巡视完沿途牧区,到它的西部时小半个月过去了。巨大的湖泊绵亘百里,这就是神湖阿扎雍错的本体。

一眼望去,湛蓝色的湖水在雪山环绕下悠悠荡荡,望不到头。

湖边草地上开满淡紫色的小花,铺垫无度的朝远山蔓延,周景舒就站在花甸湖水边等他们。

师叔的眼神比那镜面般的湖水还平整。

她瞧了金卯一眼:“脖子上有东西。”

金卯连忙摸摸脖子,指尖轻轻擦过侧颈上的红痕,旋即向后抹去。

他以为脖子上有虫子,到处踅摸询问时周景舒面无表情的移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贺寅。

“显眼包。”

金卯以为周景舒骂他,抿了抿嘴:“我也没做错什么呀……”

周景舒抬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贺寅依照本地习俗,正在巫师的辅助下跪在湖边祭神。

祈求湖中女神保佑他们平安穿渡。

若放到以前贺寅直接开船走人,管它是神是鬼,敢掀半点风浪他回头就把这湖填平。

但他梦里走一遭,终究是信命了。

就算不信命,金卯和他在一起,他不能拿金卯的安危开玩笑。

贺寅跪拜得很虔诚。

舞傩戴着复杂古朴粗狂的温巴面具在大祭司背后跳悦神舞,贺寅随着大祭司的唱号跪拜起迎、献果酒祭品。

末了大祭司抓起一把白泥洒入湖中,昭示祭祀结束。

贺寅送走巫傩,大步朝金卯走来。

金卯悄悄蹲在周景舒投下的阴影里躲太阳,软乎乎的一团白团子,殷粉的唇色在蓝天映衬下泛着柔雾般的光泽。

金卯眨巴眼直直望着他。

小狼毛茸茸的窝在金卯臂弯里吐着舌尖。

贺寅不自觉笑了起来,眉眼柔和的来到近前,把外袍罩在金卯脑袋上将人扶起,看向周景舒。

“周先生别来无恙,我们阿奴竟然把您请动了,帮了小王一个大忙,如今樊川遍地书生,不愁百姓不识字了。”

周景舒负手而立,清丽双眸沉沉望着湖水,微风拂过,颊边发丝轻舞。

她张了张嘴,闭上,又张了张嘴。

“……”

“我躲人。”

“豁哦?”贺寅笑得幸灾乐祸,揶揄道:“是那位安小姐么?她那般娇小的人,力气就比我们阿奴大一些,也不会打铁耍刀,怎么就把周先生吓到樊川来了?”

周景舒反唇相讥:“你被金卯吓一个试试。”

贺寅笑道:“小王求之不得,若知道阿奴会跑来樊川,小王半路上就装病不走了,省得把他累着。”

周景舒:“……那让他躲你看看?”

贺寅:“他舍不得。”

金卯抿着嘴摸了摸小狼崽的脑袋,头上呆毛晃了两下。

湖岸边放着两只大船和一只小船,小船是周景舒的。

金卯爬上船后她还站在湖边。

“师叔,要走了啊。”

周景舒撇开脸。

明叔从船里钻出来,说道:“别管她,她听说安姑娘到达巫雍错了,害羞,一时半会儿不会走的。”

周景舒抬眸扫了明叔一眼,默默的没开腔。

船队从湖上擦过,不久后,一尾小舟慢悠悠尾随其后。

贺寅一上船就惨白着脸,眼睑被来势汹汹的眩晕感逼得通红。

金卯忙上忙下给他按摩脑袋又给他扇风,贺寅紧闭双眼躺在简易竹床上,突然抓住金卯的手。

“给我抱抱。”

金卯轻轻蹬掉鞋子,窝去贺寅怀里,手里拿着小扇子在他脸上扇来扇去。

贺寅紧紧抱着金卯,在他颈间深嗅着。

金卯有些痒,仰头,在贺寅下巴上吻了吻。

贺寅用力嗅着那股甜香,金卯红着脸颊转过头去看着门口,怕别人撞见这个样子。

“别动——”贺寅眸色幽深的捧着他的脸的掰回来,在他唇上印了几下,旋即埋首于那纤秀的颈项间。

滚烫的嘴唇不停触碰着敏感的皮肤,金卯眼里蒸出一股湿雾。

小狼崽在地板上呜咽,迈着小短腿抓挠床脚。

金卯将它捞到床上,摸摸它脑袋。

小狼红着眼睛湿哒哒的和贺寅晕到一块,摊开四肢生无可恋的挨着贺寅。

金卯随身带着草药,他跑出去找了几种药,和小松子手忙脚乱的煮晕船汤。

“晕船还走水路。”小松子拨拨木炭说道,“白找罪受,走陆路多好,顶多绕一段路,多在路上耗费一两天罢了。”

金卯擦了擦汗:“陛下来了,咱们今晚到达巫雍错,正好能接着陛下一起上天宁。”

大家以为元和帝最早也得八月中旬才到达巫雍错,谁知他老人家根本没在那浩浩荡荡的大队伍里!

贺寅是凌晨才接到的消息,派去迎接圣驾的人回信说大队伍里没有陛下的踪影。

他老人家只带着崔兰,两人轻装简行,坐小船几天功夫就到樊川,这会儿爬了几天山路,快到达巫雍错了。

小松子听完愣了一下:“陛下怎会来樊川?”

金卯摇了摇头,盯着咕噜噜冒泡的药罐子,突然问小松子:“你是西北来的,可知道西北有一种通体红得像鲜血的血石?”

小松子面色古怪的扇了扇火:“血石?没听说过。”

他就见过一种浑身刻满蝌蚪文、状如鸡心的灰石头,那刻字不知道是用什么颜料涂抹的,远远望去倒是有点发紫,天热的时候小孩们就趴在石头上取凉。

后来那石头被一个俊俏的道士挖走了,第二天大家去看时石头已经不在了。

小松子问道:“你问这个石头做什么?”

金卯拿勺子撇掉浮沫:“有人说那石头是用金家人的血浇红的。”

金卯看了小松子一眼:“你觉得这话可信么?”

小松子板着脸:“从没听说有下落不明的金家人被抛尸西北,上哪里找金家人的血涂抹石头?”

小松子顿了顿,突然福至心灵。

那位杀遍金氏却单单留下这两兄弟,还把金爽封为储君,这般分裂的态度岂能不让人杯弓蛇影?

他瞧着金卯:“你长这么漂亮,王爷不会让你出事的,让开点,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