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那块地自从被林坤竞拍得到之后,就被井庆禾的妹妹极力要求交到了他的手中。
直到林坤一家四口死去,井庆禾依旧没有能把当地的钉子户问题给解决,还不小心弄死了好些条人命。
那天季聿白故意对林连翘透露了这些消息,林连翘就暗中找了人去调查。
井庆禾一边求林老先生,一边找关系,花了几百万买通了死者的家属,这才没让他们上告。
井庆禾一直拖着没东郊那块地没有动作,际和损失了不少钱,林老先生一说要动那块地,井庆禾就说那些钉子户难缠,磨了这么多年,依旧没有起色。
井庆禾不是搞不定那些钉子户,而是他在那块地上,干了别的事。
“林董,不是我不相信您,你是不知道东郊那块地有多难开发。”
“那里住了三个村的村民,不仅难缠,还听不懂人话!我磨到了现在,他们也坚决不松口,不让我们拆房。”
林连翘扭头看了他一眼,“嗯,好。”
井庆禾:“?”
嗯?
好?
这是什么意思?
井庆禾呆愣的空挡,林连翘迈步上了电梯。
林连翘的意思很简单,看看井庆禾究竟在东郊干了什么。
林连翘大张旗鼓地让公司里的人去请了港城最有名的设计师,斥资百万让他们来对东郊那块地区进行规划,重建。
设计师就算是为了那几百万,也不会推脱林连翘的大单,很快就跟着林连翘去东郊实地看了一看。
这三个村子有的是村集资做零件生产,有的是渔民,在不算大的港口以捕鱼为生,有的则是做成衣工厂。
他们在这儿自给自足,有吃有穿,自然不愿意让人把他们的场子和赖以生存的产业给拆了。
只是……要真是这样,就好办了。
“我先收集这里的数据,再根据贵公司的要求,进行草图绘制,既然要重建,也要去各个部门备案,才好进行接下来的工作。”设计师对林连翘说。
林连翘点了点头,看向身后跟着自己来,已经可以初步信任的秘书处的一个组长。
他叫周明,察觉到林连翘看自己,周明走出来,颔首说,“我会弄好文件去部门备案。”
“那这些人和房子……林董,人和房子不走,我没办法具体探勘数据。”
“这个不着急,你先绘制草图。”
林连翘随意说。
设计师颔首,表示明白。
接下来的几天,林连翘和设计师打得火热,井庆禾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直到周明把备案都拿到各个部门签好了字拿回档案室回档,井庆禾有些坐不住了。
心腹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去打探打探林连翘的想法,于是,井庆禾又来找林连翘了。
井庆禾笑得勉强。“东郊那边旧房子都还没拆,林董怎么就先规划起来了?”
“这么一大块的浪费了际和多少钱?”林连翘托腮看着电脑上设计师给她发来的稿件,语气平平。
“当初竞标时,我父亲拿出了五十亿的巨款,地买了,东西却没建出来,五十亿就这么打了水漂,井总,这也是当初差点压死际和的最后一根稻草。”
林连翘平静地转移视线,“井总,这次要再启动不了对东郊那块地的建设,我就要考虑卖地了。”
井庆禾脸上的笑容一僵。
林连翘从进入际和之后才过去了一个月,就已经开始展露她对权力的霸道和不容置喙。
不知不觉间,林连翘已经不再是那个被他们架空了所有权力,只看一些无关紧要文件的小女人。
她说的这么信誓旦旦,是因为她已经在公司里培养了自己的团队……
林连翘站起身,往休息区的水吧走去,给自己倒水喝。
井庆禾趁机看向林连翘的电脑。
上面是林连翘找的设计师所做的东郊要建造的建筑草图。
井庆禾的皮肉抽搐,本就显苦的长脸拉的越来越长了。
林连翘仿若未觉,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井总,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井庆禾压下眼中残忍的狠意,“林董说得对。”
“不存在价值的东西,本来就应该消除。”
“不过我有一件事很好奇。”井庆禾双手环胸,露出一个凶恶的笑,说,“林董不是在调查财务吗?怎么突然改变了战略?”
林连翘手指轻轻扣了扣杯壁,歪了歪脑袋,似乎是在思考,“就当作……是一个女人的任性?想一出是一出?”
井庆禾震惊了一瞬,竟丝毫不觉得意外。
这非常像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会做出来的选择。
她不打算对付王克了,反而觉得自己才是真正该对付的人……
井庆禾安静了片刻,唇角不自然的抽动,“我明白了。”
本来井庆禾还想等着林连翘和王克斗的你死我活,他再坐收渔翁之利,把整个际和收入囊中。
井庆禾从办公室里离开。
林连翘睨了一眼那张草图,轻哂。
晚上,林连翘下了楼,看到了雷打不动一下班就来到际和楼下的裴斯墨。
前些天港城台风,裴斯墨也不知是不是那天晚上的刺激,自台风过去之后,每天都要来际和找她。
今天也还是一样。
“姐姐!”裴斯墨看到她,眉眼顿时露出笑来,大阔步走过来,“今天你下班比昨天晚了十分钟。”
“你工作不忙么?”林连翘走到车旁,进了驾驶座,裴斯墨熟练钻进副驾驶的位置。
他回答道,“不忙,我是忙完来的,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你布置的任务。”
“小墨,我是想让你帮我,但你要是在那里待得不舒服,可以告诉我。”林连翘启动了车,侧头对裴斯墨说。
裴斯墨立刻道,“没觉得不舒服,部门的人对我很好,我一到那里,就听你的话,展露了我的重要性,现在刘总每天见到我都会笑眯眯地打招呼呢。”
林连翘认真看了他一眼,见裴斯墨不是在说谎,这才相信了他的话。
“姐姐,我们去维多利亚港吃饭吧?我知道那里有一个特别好看的夜景,我们可以一边看港城的夜景,一边吃晚餐。”裴斯墨提议。
林连翘笑了笑,刚想回答可以,手机就先响了起来。
林连翘低头一看,发现是薛茉打来的电话,便直接接通。
手机自动连接了车载电脑,声音放大。
“翘翘妹妹!你下班了吗?”
林连翘嗯了一声,问,“有事吗?”
“你该不会……忘了吧?”薛茉拉长了音调,“之前你答应过我,和我一起去看晋津言的!”
林连翘愣了愣,带了点歉意地说,“抱歉,最近有些忙。”
“没关系!你今天有事吗?我和晋津言见面就是今天晚上。”
林连翘看了一眼裴斯墨。
对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不好看起来。
本来想着和林连翘共度烛光晚餐的裴斯墨,怎么可能会对约会被截胡高兴?
可听上去,林连翘这是和对方提前约好的,不能因为他而食言。
林连翘见他憋屈的脑袋都低了下去,不禁笑了出来,对薛茉说,“可能会迟,我要送一个人回去。”
“没关系,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
薛茉说完,停顿了一下,忽然又压低了声音,“翘翘妹妹你放心,我表哥回京市了,不在港城,只有晋津言在,你在这次晚餐上一定看不到我表哥!”
她信誓旦旦。
林连翘,“好,我相信你。”
“姐姐,你朋友介意多一个人吗?”
一直没开口的裴斯墨,忽然说。
电话那头的薛茉激动起来,“不介意不介意!来吧!”
“你就是林连翘的那个……咳,弟弟吧?”
裴斯墨彬彬有礼地说,“是,我叫裴斯墨,姐姐好。”
“冒昧打扰,希望姐姐不要介意。”
这小奶狗说话都很有礼貌,比她表哥好多了!
薛茉迷失在一句一句姐姐里,笑道,“来吧,弟弟是不是饿了?你放心,保管让你吃饱。”
裴斯墨笑道,“谢谢姐姐。”
电话挂断,车停在红灯前,林连翘看向裴斯墨,调侃,“一口一个姐姐,你叫得很顺畅嘛。”
裴斯墨收敛了笑,忽然凑到林连翘的面前。
林连翘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裴斯墨莞尔,说,“姐姐,你是不是吃醋了?”
林连翘:“?”
她吃什么醋?
“别胡说八道。”
“因为她是你的朋友,我才叫她姐姐,就跟叫宜瑛姐一样。”裴斯墨理所应当地道,“在我心里,只有你,才是最重要的。”
“我只是在恰当的时候帮助了你一下,我们是彼此重要的朋友,但以后你心里会有更重要的人,但那个人不会是我。”林连翘面色平常地接道,“小墨,你还小。”
裴斯墨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黑沉着脸对林连翘说,“林连翘,不要再说我小了!”
“我已经二十岁了!是个成年人!”
绿灯亮了,林连翘含糊不清地应付,“嗯嗯嗯,你是个成年人了。”
“你要还是个未成年,我哪敢把你拐到港城来?让你给我打黑工?”
裴斯墨对林连翘的敷衍感到颓然。
他们认识时,裴斯墨太小了,才十五岁,林连翘保护了他,像庇佑雏鸟的成鸟。
在林连翘的眼中,裴斯墨就是一个青春中二病发作完全不成熟的天才小孩儿。
她心里根本不爱他,所以才冷静的在他袒露一点点心意就被她拒绝。
所以才不对他上心。
裴斯墨生闷气生到了餐厅前。
林连翘把车钥匙递给泊车小哥,带着裴斯墨进了餐厅。
不多久,她就见到了薛茉,以及,晋津言,薛文明。
季聿白的确不在。
他本来是应该在的,京市的团队出了点状况,季聿白三天前就回了京市解决,事情貌似有一些棘手,薛茉给他打过电话,季聿白推迟了返回港城的计划。
所以这场饭局没有季聿白。
却有两个老朋友。
薛文明很久没见过林连翘了,而今再看到她,又觉得惊奇,又觉得不可思议。
打过招呼,林连翘给他们介绍了裴斯墨。
“这是我的弟弟,裴斯墨。”
在场的人,除了林连翘和裴斯墨,没有人不相信裴斯墨只是她的弟弟。
气势上就被压了一头的裴斯墨精神紧绷,跟着林连翘一起落座。
薛文明上下打量着林连翘,颇有些感慨,“当初还是林阿公把找邵秀……就是你母亲庄如真的事情交给我做的。”
“为此我还跑去了密竹村。”薛文明自得道,“也是我第一个发现你就是林阿公孙女的人!”
林连翘说,“谢谢你替我找到爷爷,如果不是你,兴许就没有现在的我了。”
她说得很诚恳,薛文明却想到了她自杀跳河的事情,还以为林连翘在埋怨他,一时间有些尴尬。
林连翘却是真心感激薛文明。
当初的情况对林连翘来说,就是无解的死局。
往前一步,就是她和季聿白之间的事情被曝光的惨剧,那是万丈深渊,跌下去便是粉身碎骨;她往后一步,面临的又是季画生早早为她准备好的牢笼,是锁住她四肢的铁链。
她选择跳河的那天晚上,就算她没去找季画生,已经掌握了她的死穴的季画生,都会设下圈套等着她跳进去。
薛文明帮她找到了除了庄如真之外的其他亲人,林老先生是她绝望之中出现的第三条选择。
林连翘看到薛文明心虚尴尬的挪开目光,便又认真的说,“我是认真的,真心感谢你。”
薛文明愣了愣,看林连翘都要举起酒杯喝一杯来表达自己的谢意,他连忙拦住。
哪敢让林连翘喝酒?这祖宗酒精过敏,沾一口酒都会起红疹的!
“我信我信!你要是真感谢我,换其他的,别喝酒别喝酒!你还得开车呢不是?”
林连翘便放下了酒杯。
这场明明是晋津言和薛茉的相亲,薛文明反倒成了真正的主人,和林连翘聊天聊得起劲儿。
晋津言在外人面前一向寡言少语,安静地自己吃饭。
薛茉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嗯。
比照片上长得更帅,要是他能给她很多钱花,那她是不介意嫁给他的。
晋津言忽然抬眸,将正在偷看他的薛茉抓了个正着。
薛茉脸有点红,慌乱移开了目光。
她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在走廊处,碰到了晋津言。
晋津言与季聿白完全是相反的人。
他内敛,俊秀,一丝不苟,完全不爱笑。
“你……你也上厕所啊?”薛茉尬笑的说。
“不上。”晋津言平静看着她,“结婚吗?”
薛茉:“?”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和我结婚,薛家给你的嫁妆都是你的,除此之外,每个月我都会给你定额的零花钱,随便你花用。”
“你在港城当薛家大小姐时是怎么样的标准,在京市也是这样的标准。”
薛茉:!!!
她听得怦然心动。
犹豫了不到两秒钟,薛茉开口了。
“所以……什么时候去打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