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连翘陪着林老先生一起到总公司,进行职务上的交接。
换老板这种事情兹事体大,自然也是要先开个会的。
但林老先生手握际和一大半的股份,他的话有绝对的控制力,告诉公司里人也是通知
开会时,林老先生正式通知际和的董事长变成林连翘时,大会上所有人的脸色都相当的精彩。
王克把玩着钢笔,目光从穿着白色绸制衬衫和黑色西装裤的林连翘与林老先生身上打转,笑着说,“林董,这是不是太快了?就算林大小姐再怎么聪慧,她也是个刚刚毕业的学生仔而已,际和市值千亿的公司就这么交到她手里,有点草率了吧?”
林老先生的义子赵征说,“林大小姐的成绩有目共睹,她将危在旦夕的际和从破产边缘救回来,就已经足以表明她的手段,王总对林大小姐和际和子公司的业绩不满意吗?”
王克在心里骂赵征:老林嘅走狗!
静默之中,一道冷笑声响起,“她算哪门子的林家大小姐?林家的大小姐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阿慧,林家阿公,你要捧她是您林家的事,凭什么踩着我外甥女的脑袋来抬高她?”
站在林老先生身后的林连翘抬眸看了开口之人一眼。
不用想,他就是林连翘那位便宜爹林坤的大舅哥,妻子井芸柔的亲哥哥,井庆禾。
林连翘之前听林老先生说过,井芸柔几乎将自己的哥哥,侄子,侄女,姑姑家的表弟表哥都安排进了际和。
这一派人多,且都以位高权重的井庆禾为首。
他一开口,就有人附和。
“井总说得对,林连翘虽然是您的继承人,但她头上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这大小姐怎么也不能是对她的称呼。”
“对啊,她也就是一个刚进社会的小姑娘,也压不住人。”
有人这么说,其他人便左右互看,连连称是。
林老先生目光沉沉地扫过自己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的老伙计,“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吗?”
“林董,死者为大。”
林老先生就又看向林连翘,“翘翘,你怎么说?”
众人就全部将目光投向林连翘,她明艳挑不出半点瑕疵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焦虑,站在这么多人面前,竟然一点紧张都没有泄露。
“与诸位叔伯比起来,我是小辈,不敢在诸位面前拿乔。”
清脆的声线平和叙述,“方才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林连翘漫不经心,好似随意提及,“爷爷在五年前组建际和子公司,任命子公司总裁时,那份合同上所写的名字,我记得……是林连翘。”
她视线扫过众人,“诸位叔伯长辈,你们以为呢?”
在场的众人脸色微微变得扭曲。
他们不该喊林连翘叫大小姐,更不可能去称呼她二小姐。
她是际和子公司的总裁,看到林连翘,他们得喊林总。
这些人当然可以对林连翘不敬,可在此之前,他们得掂量掂量,如今为际和创造百分之九十利润率的子公司总裁,是轻易能得罪的人吗?
林连翘不痛不痒地将那颗软钉子顶回去,让林老先生看到了林连翘能扛事儿的资质,哈哈笑出来。
林老先生爽快说,“行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到颐养天年的年纪了,阿征,把合同拿出来。”
赵征立刻将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放在桌子上。
“以后林连翘将是际和的总经理兼董事长,我的一切权力转交到她的手上,你们还有意见吗?”
林老先生再次看向王克,井庆禾。
两人一脸便秘,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送走林老先生之后,林连翘领着正式文书,迈步进了董事长的办公室。
赵征先将整个公司内的职能分布以及每个季度,这些年公司内其他投资和传统工业的每年达成净利润都拿给林连翘看。
林连翘早就看过了,她目前要做的是改革,剔除繁冗,把际和早就深入骨髓的腐烂血肉全部挖出来,掏干净。
她看着手中的文件,对赵征说,“今年秋招要开始了吧?”
赵征微愣,以为林连翘要从新人中挑选重新组建新班底,便点头,“是的,已经招过一轮了。”
“再招几个助理,给我的。”
“好。”
“还有,把这几年公司的具体账目都拿过来给我看看。”
赵征依旧说,“好的。”
王克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和自己的心腹说话,忽然外面传来声音。
“王总,赵征去了财务部,说是调账!”
王克蹭的站起来,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又坐下去,阴沉着脸。
“王总,她这妮子真是够狠啊,直接查账。”
王克是公司副总经理,同样还兼任了财务总监。
他冷笑一声,对来人说,“你就去说,几年前的账很久没查过,她要是想看就等着,我什么时候弄好她什么时候看。”
来人立刻点头,又匆匆跑出去。
王克骂了一句,“臭婆乸破事真系佬多!”
“可不是,真把自己当成新官上任,非要烧上几把火!”
王克等人骂骂咧咧。
赵征把王克转达的说法告诉了林连翘。
林连翘并不意外,笑了笑,道,“两个小时去问一次,直到他把账目交出来,如果下班之前还不交,那明天上班后就继续问。”
赵征心想:你这方法也太笨了。
他作为林老先生的义子,有义务提醒林连翘,“这么缠他是没用的。”
林连翘道,“你派人去照做就行。”
赵征默默地不说话,找人按照林连翘的话去做了。
际和总公司没几个人相信林连翘,对她的话都相当敷衍,林连翘来上班第一天,相当无聊,等下班,她并不停留准时离开。
际和内高层见她吃瘪,皆暗暗耻笑。
际和门口停着一辆粉红的玛莎拉蒂,林连翘一出来,那跑车就冲着林连翘使劲儿按喇叭。
林连翘的目光终于转移过去,车子打开,薛茉风一样从车里跑了出来,“翘翘妹妹!是我!”
“Alison,你怎么来这儿了?”
“找你啊!”薛茉精神满满说,“我算着你就要下班了,专门在这里等你的!”
林连翘当初第一次来港城,薛茉陪玩陪吃的,说到底玩耍的时光还是相当愉快的,林连翘露出一抹笑来,主动邀请,“要一起吃晚饭吗?”
薛茉想也不想地答应了。
二人到了餐厅,薛茉问林连翘,“我想你是出国读书去了吧?去的哪儿?”
林连翘把自己的学校告诉她。
全球t50的名校,只是因为所在的国家比较小,所以相当低调。
林连翘在那所学校读了本科,就考去其他学校读研博,根本没在一个地方多待。
“昨天见面太匆忙,没来得及问你的近况。”林连翘让她点餐,笑着问,“你现在怎么样?”
薛茉嘟了嘟嘴,“还能怎么样?准备结婚了。”
林连翘惊讶了一瞬,“要结婚了吗?”
“对啊,京市的晋津言,他和我表哥是朋友。”
薛茉道,“就是联姻而已,我没什么意见,只要给我钱,我嫁给谁都无所谓。”
“对了,你在京市应该知道晋津言吧?我哥说他是个好人,你有见过他吗?他是不是那种工作狂?一年八个月不在家?”
林连翘唇角抽了抽。
晋津言她还真认识。
以前在京市的时候,季聿白偶尔会带她去参加唐昼和晋津言在的局。
她和对方说过话。
林连翘想了想,说道,“是个可靠的人,他……比较沉默,并不怎么喜欢说话。”
薛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过段时间他要来港城和我见面,你和我一起去吧!”薛茉提议道。
她眼睛亮晶晶的全都是期待,林连翘不太好拒绝,只能勉强点点头。
薛茉高兴了,和林连翘胡乱聊着话题,她似乎知道林连翘对表哥没什么感情了,所以聊的话题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娱乐圈八卦以及这季度新上的高定。
林连翘也很放松,两人很愉快地吃了一顿晚饭,薛茉还喝了一杯香槟,离开餐厅时,林连翘主动说送她回去。
薛茉眼珠子一转,笑眯眯地说,“好啊。”
薛茉把自己的车钥匙给她,“走吧!回头你就开我的车回家!”
林连翘早就考了驾照,之前在国外时,她买了一辆越野车,经常在欧洲旅游,车技相当不错。
由薛茉指路,林连翘很快就到了薛家的宅院外。
透过前窗,林连翘就看到了门前站立的人影。
季聿白在薛家门前,他穿得并不是很休闲,黑白颜色的骑装,手中还握着马鞭,短发有些凌乱,他自己动手随便撸了把,将头发尽数拢到脑后,露出那张异常俊美的脸庞。
林连翘沉默一瞬,扭头看向薛茉。
薛茉故意说,“哎呀……我就给我表哥说我喝了点小酒,让他找人出来接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来了。”
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林连翘后,薛茉道,“翘翘妹妹,我真没让他出来。”
林连翘嗯了一声,“我知道。”
她将车安稳停在薛家门口前,和她一起从车里出来。
季聿白目光落在她身上,又克制的收了回去,扭头皱眉对薛茉说,“没事喝什么酒?”
薛茉道,“我想喝还不行吗?”
他威胁般看了薛茉一眼,转身走向林连翘。
她抬起手,一根如葱白般细腻白皙的手指出现在季聿白的眼前,上面吊着薛茉的车钥匙。
“多谢你送她回来。”季聿白声音低沉,接过钥匙。
凝视着他手上的那双黑色手套,林连翘转移了目光,平静说,“我们是朋友。”
看着她的脸颊,季聿白喉结滚动,“嗯。”
“一会儿我送你吧。”季聿白主动说,似乎怕她误会什么,又解释了一句,“只把你送到林家。”
林连翘声音依旧平淡,“不用,一会儿裴斯墨来接我。”
季聿白沉默,眸子深处似乎翻涌着什么东西,欲喷涌而出。
可他压制了下去,握着马鞭的手收紧,咔嚓作响。
三十二岁的男人若无其事的扯唇笑,“你们感情倒是很好。”
林连翘看他一眼,抬脚,挪步。
离他远一点。
不远处的薛茉看了他们两眼,悄悄离开。
季聿白不打算走,似乎打算陪她等裴斯墨来,空着的那只手握着钥匙插进口袋,随意说,“第一天去际和,感觉怎么样?”
林连翘不打算搭理他,又挪了一步。
季聿白看得好笑,说,“我要真想强取豪夺,你到港城第二天下午就回了京市。”
林连翘冷冷看向他。
她知道,季聿白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但他为人肆意狂傲,从来不屑这么做。
季聿白被她冰冷目光刺得心脏发疼,压低了声音,“翘翘,我很害怕你用这种目光看我,我只想和你心平气和地交流。”
林连翘淡淡道,“我不想和你交流。”
季聿白咬着舌头,嘴里全都是苦味儿,“你是不是还恨我?”
林连翘轻笑,“我恨你干什么?”
“我们和平分手,不是吗?”
季聿白被分手这个词扎得浑身是血,恨道,“你从来没提过分手,我也没有同意!”
“从你消失了一个星期起我们就已经分手了,你明白吗?”林连翘厉声说,“季聿白!人都是向前看的!我不会停留在六年前!也不愿意停在六年前!”
“我不爱你了!也不恨你!你现在在我眼里就是陌生人,明白吗?”
林连翘话语里多了一些绝决。
季聿白脸色阴沉,一字一句,“我不同意。”
林连翘扯唇讽笑,“我需要你同意吗?你同不同意,我都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
林连翘从来也不是好欺负的,她以前喜欢季聿白,爱他爱到撞上南墙,跳进黄河,她可以容忍季聿白欺负她,用暴力对待她。
可现在她不爱了,回收了对他的纵容,那季聿白在她眼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林连翘拿出手机,给卓日打电话,压抑着怒气,对卓日说,“来薛家接我。”
对面立刻应声,不多时,一辆库里南开到了林连翘的面前。
季聿白被她的话气得胸口起伏,恨不能下狠心,把她捆起来,永永远远都绑在床上让她哪里都不许去!
可和她两次碰面,皆是针尖对麦芒,他被林连翘有理有据地刺穿身体,他没有一句反驳的话能说出口。
看着林连翘转身上车,季聿白忽然抬步,快步走过去,抓住林连翘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