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是崭新的,连漆都是新的,沈筝甚至还能从门上闻到一股漆味。
天然树漆的味道淡淡的,毫不刺鼻,与工业漆的味道全然不同,也不会让人避之不及。
她对眼前的一切都很满意,尽管这只是个小院子,而非琼楼玉宇。
“很不错。”她朝伍全点点头,手腕轻轻用力。
“吱呀——”木门一声轻响,缓缓朝内打开,露出了小院的庐山真面目。
沈筝站在门口,心中微微激荡。
这就是她很早之前,一直梦寐以求的家。
伍全将木门开至最大,引她走了进去,“大人且看,您的院子南北通透,是后院内采光最好的地方,不论夏日或寒冬,院中和屋内都亮堂!”
他每介绍一处,沈筝便看向一处。
“还有这儿,这条走廊也是小人后加的。平日在廊上就可以晒到太阳,若是下雨,您还能在廊下观雨,念......念那个、那个观雨诗!”
其实伍全并不觉得雨有什么好看的,但他知道,那些个文人墨客都喜欢观雨、观叶,甚至观漆黑的夜空!而那些人家中,往往也都设有专门的观雨廊。
那时他就心想,别人有的,他们大人能没有吗?
当然不行了!
他们沈大人的日子,要比所有人都过得好,过得美满,他才安心。
言语间,伍全领着沈筝将院中逛了个大半,沈筝感觉眼睛都快用不过来了。
眼前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新鲜极了,甚至是每个角落,她都想仔细看过,然后牢牢记在脑海当中。
往后,这就是她的家了,上辈子没有的家,这辈子有了。
她的家,就长这样。
沈筝一步一步走着,其实院中谈不上多宽阔,却处处生机盎然,她已经开始想象,待到春日,院中又会是怎样一番好光景。
伍全看她被院中绿植吸引住脚步,笑道:“迟卿姐姐平时里就爱在家种些花花草草,这些绿植,就是她叫小人移来的,说是您平日公务繁忙,难免劳累,在院中种些绿植,对眼睛和身子都好。”
沈筝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缘由在其中,微愣后道:“你们有心了。”
伍全连连摆手,“跟大人您为我们做的事比起来,这算什么,一点绿植而已,也不值什么银子。”
“你知道的,不是银子的事儿。”沈筝笑着摇了摇头,“走吧,内里本官也想瞧瞧。”
她提起衣摆踏上木梯,率先朝前厅走去。
不管是木料的香气,还是带着回音的脚步,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这间小院儿,新新的。
这让她不得不感叹伍全等人的修建速度,就算如今建屋子地基很简单,但翻新整个县衙后院,工作量也俨然不小。
伍全走在她身侧,尽职尽责地介绍着:“大人请看,这边是前厅,旁边的两间正房就是您和余大小姐的舍屋,就是家具还未搬进来,您可要进去看看?”
沈筝摇头,“方才踩了泥,本官就先不进去了。”
她有些舍不得将屋内地面踩脏,只是负手站在房门口,仔细瞧着屋内。
房中通透,采光良好,日光从窗柩照进屋内,照得细小尘埃无处可逃,在半空中慌乱四蹿。
地面也铺了木板,衬得整个屋子都发着暖光,屋顶也干干净净的,被她取了名的胖蜘蛛也没有跟来。
虽然现在屋内并未摆放家具,有些空荡,但这间屋子绝对是她二十几年来,住过最好的屋子。
“两侧和后面呢?”过了一会儿,她终于看够这间空荡荡的舍屋,转头问道。
“呃......”伍全闻言有一瞬间的迟疑。
他总觉得这间小院后面,有些配不上沈大人。
“大人见谅,因着您的小院前院较大,所以并未设有后院,而正厅后面,也只有您的私库......”
沈筝轻笑:“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本官早就看过图纸,也知道院中大致布局,如此问你也只是觉得第一次来,听你介绍实在一些。本官这小院本就设在后院当中,能有现在这般模样,已然不错了。”
其实后院这私库占地不小,她一开始的本意是将私库、书房、盥洗室一并设在后面,却直接被余时章给否决了。
他说服沈筝,只用了一句话——“本伯觉得,私库得设大一点,免得往后赏赐多、家财多,装不下。”
就这一句话,她要如何反驳?
她若是吵着不要那么大的私库,岂不是咒自己得不了赏赐,咒布坊赚不到银子吗?
不论是谁,在某种特定的条件下都会有些迷信的,就比如沈筝,当场认同了余时章的说法,大呼伯爷高瞻远瞩、有先见之明。
伍全见她并未不喜,松了口气,“大人,虽然院中没有后院,但小人觉得书房与茶室都很不错,您要不随小人去......”
“沈姐姐!”他正说着,一道道身影从小院门口冲了进来,最后那人还差点被门槛给绊倒。
“哎哟——”方子彦一个踉跄,扑到了裴召祺背上,他呈金鸡独立之姿,在原地一蹦一蹦,“脚趾、脚趾......撞到了,这里怎么还有个门槛的!”
余南姝回头哈哈大笑,叉腰伸手道:“想见咱们沈姐姐,岂能没点门槛?让你平时扬着下巴走路,待会儿我们陪你去找千枝看看!”
方子彦闻言立刻将脚放了下去,满脸通红道:“我是男子!千枝、千枝怎么能看我的脚呢!”
余南姝嗤道:“千枝是大夫,你别扭个什么劲,莫名其妙。”
她给方子彦甩了个白眼后小跑上前,拉着沈筝衣袖道:“沈姐姐,那天那个姐姐来了!”
“那天那个姐姐?”沈筝疑惑低头,想了半天还是没答案,“哪天?”
方子彦在门口接话:“就是那天在县学门口,说话凶凶,好像要吃小孩儿的那个姐姐!”
余南姝又是一个白眼:“你胡说!那个姐姐只是对坏人凶而已!而且她是隔壁永禄县的主簿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