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白日的时候,人心总比晚上要静一些。
今日倒是除外。
由于涉及人员复杂,刑部够得上品级的官员都在审核褚成栋带来的各种证据。
只是,证据繁多,单是传唤相关人证物证都要费些时日,若想了结此案,只怕没个半载,也得月余去了。
谢家等不起。
一应人等全部幽禁在府,不说思想上的压力多大,单是坐吃山空就让谢家无力承担了。
盛道桉回了盛府,一脸的得意,“父亲,你就等着瞧吧,别说这尚书左丞了,就是这京之骄子,也必将以我为先!谢承奕?哼哼,他也算是风光到头了!”
盛政霖看着近乎癫狂的儿子,沉色道:“凡事要稳,若非你姑母察觉陛下似有急症,为父是断断不能让你如此鲁莽行事!若是得逞还好,可若是失败——”
盛道桉立马笃定的厉声道:“不会失败!只能成功!即便查不出谢家什么,拖也要拖垮谢家!怎么看,我们都是赢!”
就在盛道桉畅享着美好未来时,吴彪谨肃着脸疾步走来。
“老爷!大公子!”吴彪拱手。
“大理寺门口忽然多了很多奏本!”吴彪觑着盛道桉面色。
“什么奏本?”
“关于朝中很多大臣的奏本,据说,是参奏——参奏——盛家结党营私的证据……”
盛政霖一个眸深,“大理寺卿是谁?即刻传他来见我!”
吴彪苦着脸道:“来不及了,听说送奏本的时候,同行的有很多秀才文人,他们写了状子,义愤填膺的说要告御状!连同东西一齐拉走了,这会儿怕是要拉着东西往皇宫去了。”
盛政霖心头一颤。
“老爷!大公子!不好了!”门外小厮奔来。
盛道桉拧着眉道:“你个混账东西,会说话吗?”
小厮赶紧跪下,哆嗦道:“别院、别院着火了!”
“什么?人呢?”盛政霖开口道。
小厮摇头,“都、不见踪影,许是、许是死了……”
“啊!!!一定是谢承奕做的!”盛道桉一个震怒踢在了茶几上。
“他怎么会知道人在哪儿?”盛道桉疑惑道。
不过,很快,盛道桉就反应了过来,恍然道:“他是故意的!他故意引起我的怀疑,让我说出地方,一定是他!”
***
“你把这个带给晋阳王世子妃,告诉她,想要自救,唯有此法!”阿迎把一封信递给靳方。
靳方立即颔首道:“是!”
阿迎谋算着现在的底牌,只有三队人马,阿迎派了一支去查证据涉及之人还有他们的家眷,既然都是些立不住脚的人,抓了一并扔给大理寺,这个节骨眼儿上,谁也不敢明目张胆触法;一支队伍去维护那一批奏本稳稳进大理寺,当然,进大理寺不是目的,进宫才是,现在的大理寺卿哪儿敢处理,想来正好趁着文人秀才的鼓嚷赶紧甩了这个烫手山芋才对;最后一支队伍便去找鹤君姐姐和君庭,这也是阿迎最担心的,可不做,他们就只有死了。
阿迎虽然心里也急,可也知道自己还不能露头,否则,便会让人拿捏住把柄。
她在等,等陛下苏醒。
皇宫。
被气的口吐鲜血的萧闻章在太医洇透衣服的针灸下,幽幽醒了过来。
太医们连忙跪着又给萧闻章号脉,随后,才对盛皇贵妃说道:“皇贵妃娘娘,陛下醒了。”
“可有大碍?”盛皇贵妃急切道。
太医宽慰其道:“陛下接下来一段时间要好好调养身体。”
盛皇贵妃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容色上不由得冷了一下。
萧闻章不顾心口刺痛,忍不住虚弱问道:“查了吗?”
盛心兰连忙轻提裙摆,拿着帕子抹泪道:“陛下,你都要吓死臣妾了。”
只有高攀是看出陛下的心思的,低声道:“陛下放心,刑部和御史台都在紧锣密鼓的审核证据。”
盛心兰不由得娇嗔道:“陛下!您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身子嘛?臣妾都吓死了。”
萧闻章按了按盛心兰的手背,“知道你担心朕,不过是操劳过了,没事的,多休息休息就是了,你且回去吧。”
盛心兰这才依依不舍道:“陛下,那臣妾就回去了。”
萧闻章微微示意道:“好。”
就在盛心兰踏出寝殿,萧闻章容色一冷。
“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萧闻章沉声道。
忽然,一小太监疾步走了过来。
高攀打眼一瞥,便轻脚走了出来,压低声音道:“怎么了?”
小太监附耳轻语。
当即,高攀眼色一震,“你可确定?”
“确定。”小太监回道。
高攀心间猛跳,整个脑子都有些懵。
不过,很快,高攀就理清了思绪。
转身进屋。
小太监复又跟了进来。
“我都说了,不管什么事都不能打搅陛下休养!滚出去!”高攀厉色道。
小太监扑通一跪。
床上的萧闻章不由得皱眉,“什么事啊,这么急?”
高攀连忙小跑过去,轻声道:“是宫门口的鸣冤鼓被敲!奴才想着您最近总是心口疼,别添麻烦才是。”
“鸣冤鼓?”萧闻章讶异。
这鸣冤鼓可是先祖设下的,先祖在宫门口设了鸣冤鼓,亦在宫墙上写了鸣鼓条件和代价。
这鸣冤鼓一敲,必要先受五十军棍!目的就在于考验其坚定不移,方可呈上圣上面前。
“谁在敲?”说实话,这鸣冤鼓已经好久好久都没被敲过了。
高攀觑着萧闻章面色,低声道:“谢鹤君!许君庭!”
萧闻章本来略虚的脸色一深。
***
宫门口。
谢鹤君跪在地上,秋风萧瑟,可她的眼神却无比的坚毅。
宫门守卫不忍难为这将门之女,劝阻道:“谢大小姐,您还是回去吧,这五十军棍挨下去,您受不住的!”
谢鹤君却直直回道:“我谢家满门忠毅,沙场抗敌自不后退,岂能害怕这五十军棍!”
君庭已有十三岁,跟在母亲旁边,身板亦是挺直,“我来替娘亲抗这五十军棍!”
而为了防止事情扩散严重,百姓们都被隔绝在了百米开外,只能远远看着两人。
宫门守卫眼看劝不过去,只得举起军棍,疼惜道:“大小姐且忍耐一下!”
说着,一个军棍闷声砸在了谢鹤君身上。
此军棍已是减了半分力度,可还是能察觉谢鹤君的痛楚。
许君庭自请了三十军棍,只愿她和娘亲都能撑住!
“咻!”军棍裹挟着劈开的风声落下。
直到打的君庭几近有些意识模糊的时候,终究打完了。
守卫赶紧丢下军棍去扶谢鹤君和许君庭。
谁知,许君庭哆嗦的搀着母亲摇摇起身。
只见谢鹤君似是鼓足了十分的力气,示意两个太监抬起送到大理寺的奏本,铮铮铁骨喊道:“臣女替谢家鸣冤!”
而拿着文人秀才早已心中激情澎湃,被守卫拦着高声为谢家父子鸣冤:“鸣冤!鸣冤!!”
许君庭举起身侧的奏本,定定走向甬长的通道。
他所持的,去许家的催命符,亦是自己的未来。
阿迎给谢鹤君的信上清楚写明:待陛下清醒,一定要让许君庭带着许家罪证与齐王嫁祸许家杀害四皇子的罪证去面见陛下!若是说许家注定要倒,那就让许君庭做这个第一支箭!射杀敌人,也护着自己!
而后,许君庭只有一条路:翻身上马战沙场,为自己挣下第一个立命之本!
这也是谢承奕能为长姐和君庭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