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坤已经心慌气短了,关玉兰纵使再想要把柳妩彤逐出侯府,也不得不考虑对侯爷的打击,再说了,这些事情总归不能抬到明面上说,因此,只得先派人好生安抚梦竹和冯楠萍。
同时,亦派王长岳严加看管谢承风,其实,倒也不需怎么看管了,被打的整个后身血肉模糊的谢承风只剩喘气的活头了。
北院,翠阁。
关梦竹蜷着身子,目光空洞。
冯楠萍担忧道:“梦竹啊,你别怕,我一定让你姑母好好惩治那个败家子!”
闻此,关梦竹幽幽抬眸。
“娘,明日,你去找姑母。”关梦竹虚弱无力道。
冯楠萍连连点头,“我去找!”
“替谢承风求情……”关梦竹喃喃道。
冯楠萍还以为听错了,“什么?”
关梦竹眼神却逐渐凝聚,“我如今这个破败身子还能嫁给谁做正室?这谢承风虽混,可他外祖家只有他一个男丁,岂不比如今钱银亏损的侯府世子要强?我不比姑母,做不了先苦后甜的管家婆。”
冯楠萍惊惧的看着女儿,似不认识一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信是谢承风写的?”
关梦竹闭上眼睛,徐徐道:“说这些还有用吗?”
另一边,关舒尔也在和岳秋雁夜谈。
“相关的人都处理了吗?”关舒尔凝问。
岳秋雁颔首道:“你放心吧,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出府进府没人在意,这次借了霍阿迎的手解决了梦竹和谢承风,也算是咱们的收获。”
关舒尔轻声道:“路还长着呢。”
***
谢承奕在送阿迎回去的路上,见阿迎一直失神,心里不由得有些心疼。
刚触碰到阿迎,阿迎便浑身一颤,立马惊色道:“啊!”
谢承奕这才意识到阿迎受了惊,连忙去揽着她的肩,安抚道:“没事了,阿迎,没事了,别怕,别怕……”
提着心力处理了谢承风的污蔑,阿迎现在浑身没了力气,无力扯着谢承奕的衣角,昏昏沉沉道:“我有些走不动了。”
谢承奕心口一疼,一把打横抱起憔悴无力的阿迎,对心绪难安的阿迎低语道:“没事了,我送你回去。”
阿迎缩在谢承奕怀里,一阵后怕,今日之事并非全无漏洞,哪怕有人心再狠一点,她便难在这世间了,而谢承奕的气息渐渐安抚了她的急躁。
一路上,谢承奕低喃着的:“没事,别怕”也让阿迎渐渐卸了心防。
谢承奕抱着静默不语的阿迎,就这么往松鹤院走去,这一路,他走得极慢,极稳……
十年前,封印了男女之情的谢承奕一心奔赴沙场。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动心了,就连和姜泽锡、苏寒一起吃酒的时候,都不曾越过雷池半步。
可眼前的这个女子像是一株滕蔓,也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缠在了他的心上,让他担心,让他惦念,让他恨得牙痒痒,却也让他难以忽视。
本来今日还想着敲打敲打阿迎,怎可利用他的名义去插手素笺祠堂之事,这还让一向觉得他清正无私的同僚怎么瞧他?可低头看到怀里的阿迎锁着眉,整个人都要破碎的样子,心下又不忍再说什么了。
罢了。
月色凉凉,光影幽幽,谢承奕甚至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松鹤院。
老夫人一直没睡,整个人透着难掩的忧虑。
“阿迎还没回来吗?”老夫人问道。
苏嬷嬷轻声回道:“应该快回来了。”
这边刚说完,门口便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谢承奕抱着阿迎进了松鹤院,直奔阿迎住处偏殿。
“姑娘怎么了?”素笺一脸焦急的迎了上来。
谢承奕:“大概是受了惊,你今晚就不要睡了,好生看着。”
素笺连忙点头,“是。”
轻轻把阿迎放到床上,谢承奕心有所动的伸手捋了捋阿迎耳边的头发,这样的女子,像是烈阳,亦像皎月,让人时时惊喜,又不免时时惦记……
“世子,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素笺谨肃道。
谢承奕倒是惊讶,“祖母还没睡?”
越过走廊,转至正殿,放才看到祖母拿着佛珠正闭目养神。
谢承奕还没开口,老夫人便伸了手,苏嬷嬷扶起她,“阿迎睡了?”
谢承奕点头,“是,已经睡下了。”
“这孩子胆大心细,若不是她让苏嬷嬷去倒了那茶,这会子,你可坐不到这!”祖母言语中尽是对阿迎的维护。
谢承奕颔首道:“祖母说的是。”
“这个承风也是个该调教的,今日能对你起歪心思,那还得了啊!明日我就让你老子把他绑杭州去!这辈子是不要进京城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道。
“祖母看着处理就是。”心术不正之人,总要给他点教训,这要是在边关,谢承奕早就一剑结果了他了。
“承奕啊,你自回来京中,事事不断,你瞧见没有,大都是围绕你的婚事。你且明明白白告诉祖母,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祖母郑重问道。
谢承奕看了看祖母,“孙儿还没打算成亲。”
“那你招惹这么多人干嘛??”祖母故作厉色说道。
谢承奕一整个无语住,这是他招惹的?
“你对那姚家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老夫人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谢承奕诚挚道:“锦娴是个好女孩,只是,我觉得,成亲的话,还是不合适。”
老夫人捏着佛珠,舒了口气,“那关家两个姑娘呢?”
谢承奕想也没想,“我只当是妹妹。”
老夫人朝着阿迎的方向,问道:“那阿迎呢?”
谢承奕:……
“你喜欢她?”老夫人低声凑近大孙子。
谢承奕看了看祖母,眼神深深,“承奕不敢欺瞒祖母,我是喜欢阿迎。”
老夫人并不意外。
继续道:“那阿迎可喜欢你?”
这个,谢承奕拿不准。
“你可清楚你们之间的差距?”老夫人容色越来越慎重。
“是。”谢承奕怎能不知,若非这些绊脚的缘由,他又怎会这般止步不前。
“不是祖母要泼你冷水,阿迎这个姑娘,别看性子冷傲,对什么事都表现得疏离淡然,可这却是个心思敏感的孩子,你若是没做好准备拦下所有的狂风暴雨,那就不要给她希望;倘若你觉得哪怕是遇到困难也想和她执手走下去,那就不要在以后再生埋怨,可懂?”老夫人谆谆教诲道。
谢承奕一阵惭愧,“孙儿明白了。”
“行了,也别在这熬着了,明日不还得进宫吗?早些歇息吧。”老夫人拍了拍孙子的肩。
谢承奕颔首,“是。”
走出松鹤院后,老夫人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老夫人,世子看来是真的对阿迎姑娘上心了啊。”苏嬷嬷慨叹道。
老夫人不由唏嘘,“承奕和他老子爹不同,他重情意,选择阿迎这事我倒是一点儿不意外。”
苏嬷嬷不禁含了笑,“说实话,有时候,奴婢觉得世子和阿迎姑娘挺合适的。”
老夫人看了看苏嬷嬷,俩人相视一笑,“你倒是眼尖,与阿迎相比啊,承奕就像是笔直的白桦树,任他是风霜雨雪,亦是无比坚韧,可太直了,便会少了几分情趣;阿迎呢,就像是肆意生长的烂漫山花,任他是百花争斗,仍有她的灿烂和姿态,这俩人啊,生长在一起,便是一副美而考究的景致。”
苏嬷嬷不得不叹服道:“还是老夫人说的是啊。”
“不过,他们俩啊,需要磨合……”老夫人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