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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沁黎身子晃了一晃,摇摇欲坠。

精心在水下掩藏了十余年的秘密,终究还是被人翻了出来。

“沁黎?”

温明诚望着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眼里满是担忧。

古沁黎无力地将纸张平摊在茶几上。

温明诚凑过去看,瞳孔骤缩。

那是一封信。

严格来说,是一封信其中一页的扫描件。

十几年前,智能手机远不似今天这般普及。

虽然很多人已经用上了手机,但书信,仍旧是文艺青年们热衷的交流方式之一。

几张信纸,一封邮票,跨越时间与空间,绿色的邮筒承载了无数情与念。

而摆在眼前的这封信,上头的字迹,温明诚一眼便认了出来。

是古沁黎的字。

扫描件上有个别字已经不太清晰,看得出来是上了年头的物件。

温明诚逐字逐句读过去,和妻子一样白了脸。

他在怕。

但他怕的不是信里揭露的真相。

他怕的是,十几年前那段难熬的日子,卷土重来。

温明诚永远忘不掉,他第一次和古沁黎面对面的场景。

中学,操场。

他拿着本诗集,坐在树荫下的长凳上看。

时值春末,阳光穿过绿意盎然的凤凰木,斑斑点点洒在浅米色的书页上。

哗啦,哗啦。

他慢慢地翻着书,被暖阳炙烤过的油墨香顺着他的指尖向外发散。

忽地,有片阴影落在膝头。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注)

清澈而透明的女声落进温明诚耳中,如同吹散晨间薄雾的清风,轻柔地萦绕在他身侧。

直吹进心间。

温明诚讶然抬头,对上一双黑亮的瞳仁。

少女的眉是弯的,眼是弯的,唇角也是弯的。

她穿着一条不符合校规的连衣裙,比五六月份的凤凰花还要红上几分,像极了一朵盛放的玫瑰。

“你喜欢读诗呀。”

女孩大咧咧在他身旁坐下,乌黑的长发随风轻扬,发梢扫过他的小臂。

空气里多出一抹若隐若现的清香,钻进鼻尖,熏红了脸。

“那个,”

温明诚嗫嚅着开口。

“你挡住我的光了。”

女孩轻轻啊了一声,接连说了好几声抱歉。

“这样就挡不到你了吧?”

温明诚用余光扫着两人隔着薄薄衣料相接的肩膀。

是挡不到了。

但他也看不进去书了。

于是他索性把书合上,默不作声地往边上挪了两寸。

“同学,现在是上课时间。”

女孩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歪着头眨眨眼。

“所以呢?”

温明诚指指她身上的红裙子。

“学校有规定,学生在校期间,要穿统一的校服。”

女孩无所谓地甩了甩头发,“我是新来的老师,怎么样,是不是长得很年轻?”

她转头回来,发现面前的男孩正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不像?”

温明诚用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

“你是高一的,我见过。”

女孩一下子来了兴趣,“我就知道,像我这样天生丽质的美女,一定是会让人过目难忘的。”

温明诚垂头不语。

确实很难忘。

他从小到大做过无数次学生代表,却是初次在台上产生如芒在背的感觉——

就像是被人盯上的猎物。

他凭着直觉,循着那道不同寻常的目光回望过去。

一张白净小脸撞进他眼帘。

她站在高一的队伍里,眼神直白又热烈,带着点势在必得的意味。

誓师大会结束后第二日,他便听班上跟他交好的同学提起,有个高一的小学妹到处打听他的喜好,扬言要追他。

那学妹好像叫,古沁黎。

这事对温明诚来说不算稀奇,听听也就过去了。

他可没打算在上大学之前谈恋爱。

只是他没想到,小学妹的行动力竟然这么强。

古沁黎自恋完毕,大大方方对温明诚伸出手。

“我叫古沁黎,古代的古,沁园春的沁,韩昌黎的黎。”

温明诚眉梢动了动。

一般人解释这个字,多数会说是黎明的黎,而不会说是韩昌黎的黎。

古沁黎敏锐地察觉到了温明诚表情的变化,心里泛起得意——

看,本姑娘有文化吧?

然而,得意过了,就容易忘形。

温明诚对她的好印象才树立起了一点点,就听见她开始解释自己为什么没穿校服。

“我准备翘课出去玩,穿校服太明显了,容易被门卫发现。”

温明诚打量她一眼,腹诽。

换件衣服,门卫就不会发现了?

呵,天真。

天真的古沁黎还在兴致勃勃地往下说。

“我找人打听过了,你们班这节是体育课,后面两节都是自习。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

厚重的眼镜片都遮不住温明诚眼里的愕然。

他,省级三好学生,老师眼里的模范尖子,离高考不足百天的高三生。

居然有人主动邀请他一起逃课?

不去举报,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

温明诚果断拒绝了古沁黎的邀请,留下一句“学生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拿着书回了教室。

高三的晚上没有正课,温明诚坐在书桌前,执笔对着空白的试卷发呆。

心绪不宁。

好不容易捱到晚自习结束,他挤在从教学楼回宿舍的人流里,远远便看见了一抹火红。

古沁黎站在台阶上,冲他挥手。

温明诚快步走过去,蹙起眉看着她膝盖的擦伤。

他记得很清楚,下午两人分开时,她膝上还没有这道伤。

“怎么弄的?”

古沁黎像是没听到他的话,献宝似的把手里的小盒子捧到他眼前。

“我家里人从外地带回来的白脱蛋糕,尝尝?”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蛋糕的盒子。

“啊,还是摔坏了。”

为了这块蛋糕,她专门偷偷回了趟家,半路还为着护蛋糕磕了腿。

没想到蛋糕还是在盒子里歪了,不少奶油被蹭在了内壁上。

看上去,不太美观。

不过,决定一样东西好吃与否的,从来不是外观。

古沁黎只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拿起附赠的小勺,挖了一块蛋糕,不由分说地塞进温明诚嘴里。

“甜吗?”

甜。

奶油的滋味在口腔里慢慢融化,又香又甜。

一路甜进心里。

两人就这么站在宿舍楼下,你一口,我一口,瓜分掉了那一块小小的蛋糕。

五年后,两人一个身穿西装,一个身披白纱,在亲友的祝福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温明诚最大的心愿,就是让妻子一辈子都保持初见时的模样——

明朗,热烈,赤诚。

然而,这样一个人,却死在了十六年前的三月。

在那之后整整一年,温明诚几乎没见她笑过。

“阿黎。”

温明诚换了个更亲昵的称呼,扶着妻子坐下。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们不想了,好不好?”

古沁黎咬着唇,泫然欲泣。

怎么能不想?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她们一起长大,前后脚出嫁。

她们一个生了儿子,一个生了女儿,约定好了将来要做亲家。

可她死了。

是她害死的。

“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不等温明诚安抚好妻子,卧室里又传出了婴儿的哭声。

古沁黎被这哭声唤回了几分理智,忙起身去了卧室,将孙女抱在怀里哄。

“哦,哦,知温乖,奶奶看看,是不是饿了?”

闻言,温明诚熟练地拿温水冲了奶粉,将奶嘴递到小孙女嘴边。

谢知温偏过头,还是哇哇的哭。

古沁黎一边拍着孙女的背安抚,一边摸着她的小屁股。

“也没尿啊。”

谢知温平日里算是个很乖的小朋友,只要不是肚子饿了或者尿布湿了这种“大事”,轻易不会哭闹。

更别说是哄不好的哭闹。

然而今天她就像撞了邪,被奶奶抱着哄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渐渐止了哭。

嗓子都要哭哑了。

老两口前脚把孙女哄好,温厉和谢倾后脚就进了门。

“爸?妈?”

温厉扬声叫着,把行李箱暂时放到一旁,弯腰从鞋柜里拿拖鞋。

谢倾往周围看了看,正奇怪公婆怎么都不在家,目光便被客厅茶几上的纸箱吸引。

她只以为那箱子是拆快递留下来的外包装,也没多想。

换上拖鞋后,便准备去把箱子丢掉。

换了个角度,才发现纸箱旁还有张白纸。

她走过去,探头。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