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清瘦的身影和整座斗兽场格格不入,但她退无可退。
最先看到的是黑暗洞口里散发幽绿微光的狼眼,紧接着是还带着血气的尖锐獠牙。
它们刚才在进食,只是进食到一半被赶来斗兽场,眼下孤零零站在原地的姜卿就变成了它们新的食物。
姜卿吞咽因为紧张而分泌的涎水,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刀疤脸,碎发落在脸颊,刀疤脸的眼底没有一丝情绪,看姜卿就像在看一件物品。
她两天只吃了两个馍馍,对上三头饿狼胜算并不大,但现在也只能迎战,没有更好的办法。
袖中的双刃花刀还有富余,这让她稍稍安心下来。
狼是群体动物,进攻时也会三个同时上,姜卿刚动身,就被狼群以三角之势围攻。
斗兽场上地形空旷,被填埋了半层沙土,饿狼四肢着地时有沙砾飞起,不好辨别行动轨迹。
姜卿看了眼左侧的石柱,往后退了两步,一阵助跑提气就飞身到柱子上,正好从三角空隙中避开围攻,饿狼也在此时逼临柱下,下一秒,她在空中空翻一圈,下落时正正坐到一匹饿狼的背上。
狼毛不算柔软,姜卿刚刚拽进狼头,身下的狼就使力扭动身体,试图把姜卿从身上甩下来,千钧一发之际姜卿再次朝两侧虎视眈眈的饿狼甩出花刀,准头不够,只有一只狼命中。
胯下的狼被姜卿行为激怒,狼头向后仰,血腥气浓重的尖牙试图破开姜卿皮肉,它的身体还在不停甩动,姜卿咬咬牙,俯下身环住饿狼的脖颈,而手臂也因此暴露要害,饿狼低下头狠狠咬下。
姜卿吃痛,头埋进饿狼的毛里,哪怕呼吸因此被止住,也不肯发出痛呼,动物的关节和人类略有不同,姜卿摸寻饿狼的要害费了些时间,另外两头狼试图从她后背袭击。
也就在它们起跳扑过来的前一秒,姜卿忍痛一把扭断了身下饿狼的脖颈,随即立马滚落到地上,擦着饿狼的爪牙躲过了两头狼的攻击。
右手臂上鲜血直流,从黑色布料里透出被血染红的肤色。
姜卿脑仁有一瞬间抽痛,她体力有些不支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对付剩下两头狼。
一头饿狼死去,另外两头狼死死盯着还在汩汩流血的姜卿,幽绿瞳孔寒光毕露,两狼相视一眼,仰天长嚎,狼嚎声令人不禁胆寒。
姜卿不由得呼吸发沉,她指节僵硬着摸出腕间所剩不多的双刃花刀,这是她惯用的武器,能够迅速飞出,命中目标。
姜卿看到那头之前被她花刀伤到的饿狼,心底渐渐有了决定。
两狼停止嚎叫,再次朝姜卿猛冲而来。
速度太快,姜卿只来得及抬腿把其中一只踹向墙根,另一头却无暇顾及,被狼顶到石柱下面,饿狼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咬下姜卿的头颅,姜卿见状瞳孔紧缩,直接伸手扼住饿狼的上下颚,用力往外掰开。
饿狼的嘴都要被撕裂,它感受到疼痛后便用爪牙往姜卿身上扎去,嘴巴顿时得到解放。
另一头狼也已经从墙根站起,开始向姜卿发起进攻。
姜卿腕上的双刃花刀再次贴紧手心,饿狼找准了时机,这一次没有攻击她的身体,而是直袭她的面门。
姜卿有所防备,猛然推开身上的那头饿狼,往它们反方向跑去。
她一边跑一边思考,如何才能把两头狼一击毙命,过于空旷的场地让她没有发挥的余地,也包括从内心深处传来的对狼群刻骨铭心的恐惧。
她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狼群的,似乎是第一次被推进这片斗兽场,她就很厌恶这场训练。
杀死一头狼几乎耗尽她的气力,体能的快速流失让她四肢开始发麻,她不能再这样和狼群耗下去了。
姜卿回头看了一眼紧追不舍的两头饿狼,向左拐了一个弯,饿狼比她多往前行进了两步,姜卿就是趁着这个间隙把手心里的双刃花刀飞出。
正中前面那头狼的腹部。
她微微松口气,却没想到饿狼完全没受影响,调转方向再次向她追来。
她的花刀在使用前会浸泡在剧毒的深水里二十余天,最后又会在磨好的刀刃上再抹上一层毒,那头狼之前就已经中了一刀,此番较量下应该已经毒发了才对。
要么,是它们被人喂食过解毒丸,要么,就是它们百毒不侵。
姜卿之前训练那几次都是用双刃花刀了结掉大部分饿狼的,没想到今日却失效了。
她的目光莫名落在还守在铁栅栏外观看战况的刀疤脸身上,他仍然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对这场生与死的较量也漠不关心。
因为哪怕姜卿死了,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姜卿出现。
暗卫营最不缺的就是个中高手的暗卫。
姜卿抽回目光,察觉到自己眼前开始冒出金星,明白这是她体力的极限快到了,右臂上的血流了满地,让两头饿狼更加兴奋地追捕着。
姜卿不停奔跑,再次迂回绕到了刚才甩出花刀的位置,完全看不出她是怎么做到的,但在那一秒她完成了调头和仰躺在地往前滑动的一系列动作,直直冲向正面扑来的饿狼。
手心里握着的寒刀名为断梦,是她之前赢来的奖励,撑在砂砾上滑出一道刀痕,直指饿狼的咽喉。
与此同时,饿狼张开尖牙,朝姜卿的左臂一口咬下,姜卿手中的断梦也从它咽喉下插入,从她的角度能看到喉间刺进来的刀尖,刀身在饿狼体内打转一圈,姜卿抽出,再次捅进饿狼心脏。
另一头狼俯冲过来想要一把咬断姜卿的脖子,被姜卿察觉躲了过去,尖牙从肩膀进入,咬合力惊人到几乎把姜卿的肩膀咬了个对穿。
姜卿浑身疼痛,脑子有片刻失神,直到断梦上的饿狼不受控制地压到她身上,她才卸下紧绷的力道。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管另一头狼了,视线里一片片黑墨般的色彩将她的世界包围,她还在试图把断梦从狼身里抽出,去制服最后一匹狼。
“我不是说了,别让她死了吗。”
一道妩媚的女声不知从何而来,传进空旷的斗兽场。
姜卿下意识去寻找这道声音的来源,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明明此时已经离铁栅栏处极远,她的眼底模糊不清,她却仿佛和那个女人对视。
天顶朦胧的天光逐渐变得亮白,把斗兽场中央照亮,那是太阳的颜色。
壁上的烛火摇摇曳曳和几年前某个疼痛难耐又燥热无比的夜晚重合,华丽大殿内一个女子紧紧抱着满身梵文的男人,他眼睛的颜色和阳光很像,透过那双眼睛又来到漫山青草绿树前,满目哀丝的女人在姜卿脑海里消散。
叶绾一身着华贵墨绿色宫装站在铁栅栏外,刀疤脸单膝下跪在她身后不敢抬头,从穹顶落下一只利剑,精准射进最后一匹饿狼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