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厌觉得自己兴许是真的疯了。
在他把刀放进姜卿手里的那一刻心脏都忍不住加速狂跳起来。
他好像爱上姜卿了。
那是一种很可怕又让他有些食髓知味的快感。
他带着姜卿的手使力,锋利短刀刺破本就单薄的衣料抵在皮肉堪堪停住。
姜卿也觉得他疯了,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那个把枪塞进她手里又对准自己的墨晏。
疯子。
她只是想来看看他的伤,没想到这人这么疯。
还真是人设和本心难两全啊。
姜卿心底一阵没由来的烦闷,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
她想把手抽回去,可看似虚弱的楚厌还是牢牢抓着她的手不放。
“摄政王真这么想死么?”
就在她说话间,楚厌带着她的手加重力道,刀刃刮开皮肉,捅进肌理。
楚厌没什么感情的笑了笑,另一只手抚上她的颈,粗糙的茧拂过让她禁不住战栗。
“如果是你动手的话,甘之如饴。”
疼痛没使楚厌松开手,却让姜卿迸发出力气挣脱了他的禁锢,短刀从肉里拔出,血槽锁着血带出血沫。
兴许是气血攻心外加毒素扩散又伤到了心脏,楚厌吐出一口黑血,但那双桃花眼还是牢牢看着姜卿。
可怜他吧,垂怜他。
像从前那样。
他的嘴角微不可闻地现出一抹笑。
趴在地上的众人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扶过楚厌,又一阵骚乱,太医忙里忙外地帮他止血、诊脉、清毒。
而姜卿被所有人避着走,连摄政王都不动的人,他们哪敢乱动啊。
潜龙殿被封锁,在里面的所有人都不许随意出入。
好在楚厌那一刀因为姜卿一直在用力抵抗着,伤得不深,但原先他身上就有被刺客暗袭的伤,如今显得好不可怜。
姜卿被春岚扶着坐到红木椅上,她有些失神。
楚厌说赔给她命时碰了碰她的脖颈,他似乎是在说那日把她伤了,就用命还她。
谁要他还了?
他们之间横亘的何止这一条命?
她盈盈站起身,不顾礼仪地闯进楚厌休憩的内殿,楚厌靠坐在床上,喝着刚熬好的药膳。
一群人看到她进来面面相觑,却又不敢乱言。
“都退下吧。”
楚厌放下药膳清退众人。
姜卿一步一步走近他,“摄政王的命未免也太值钱了,你与本宫之间欠的何止一条人命?”
“楚厌。”
她唤他的名字,声声凄厉。
“本宫放下仇恨和你合作,不是让你现在三番五次来试探的。”
“过几日,等你养好伤,本宫便带你去藏宝地。”
“还请摄政王不要忘了做局让本宫离开皇城。”
楚厌阖上眼,没有动怒的迹象,更像是听得倦怠。
又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无奈,“长宁....”
姜卿不会懂的,不会懂他的疯魔。
“定如长宁公主所愿。”
他笑了笑,问:“长宁公主可还记得六岁时去到楚王府?”
姜卿本想离去的脚步一顿,又听到楚厌说,“长宁公主定然是记不得了。”
“那日长宁公主被我吓跑了,回去后公主发了整整两夜的高烧,我被...楚王关在柴房里惩戒,也整整两日没能进食。”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闻言姜卿终于抬眼去看他,“那一年我十岁,长宁。”
说完,楚厌又端起稍凉了的药膳一气喝完,苦味蔓延口腔。
他侧着头去看姜卿,眼底的情绪看不清晰。
姜卿听着有些莫名其妙,她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确有此事,但不知道楚厌和她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嘴唇微动,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沉默地离开了。
现在的楚厌怪得要命,她还是做完任务就走吧。
姜卿走后,杜山进入内殿,楚厌冷冷下了个命令,“传出去,说长宁公主刺伤本王未果。”
杜山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楚厌,但还是领下指令,“回摄政王,昨夜的刺客经细查,并非林绍大人一派系所为,暂时还未能查清势力来源。”
“无妨,大概只是想给本王一个警示,继续查吧。”
“是。”
刀剑虽然淬了毒,却不是致命毒药,显然背后势力只是想借此探探楚厌的底细,而楚厌之所以会被伤到,也是故意而为之。
他大概知晓何人所为,但还是以身入局,有些东西,还是要等人站到明面上来才更有趣。
而姜卿....
想到姜卿,他就感觉气血翻涌,伤口的疼细细密密地泛出来。
他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像条疯狗一样在闻到姜卿的味道后就恨不得冲上去标记。
卑劣又下贱。
这是爱吗?他这段时日里日日夜夜都在回想。
兴许是吧,他也不明白。
——
姜卿回到宫里,原先准备的那些说辞完全没用上。
她以为会有人质疑为何潜龙殿的消息被封锁,而她却知道,但是没人问她。
看到楚厌的伤势她感觉大概率是林绍做的,等到夜里孟阔出现她询问,林绍却也是带着同样的疑惑。
“回公主,林大人还让我问您,为何突然刺伤摄政王,说是这样很容易让他心中生疑。”
姜卿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应该是楚厌放出去的消息,为之后的合作铺路。
她要是说是楚厌自己捅的,林绍会信吗?
“摄政王宫里有人敢轻蔑本宫,你说,本宫是不是该讨个说法?”
“摄政王这一伤,是他应得的。”
孟阔虽然觉得姜卿这番话有些立不住脚,但还是乖乖领命去回复了。
想到楚厌,姜卿又忍不住无奈。
她如他所愿记得他,但他是一点也不记得她了。
如今他们在这个世界之间隔着的东西太多,姜卿也有些迷茫。
她失去的那些记忆也不知道还要经过多少个世界才能全部恢复。
第二日姜卿就在小七的帮助下去找了舒太后,委婉的请罪,这对于长宁公主而言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但毕竟那日大家面上都无光,她还得从舒太后这边去见楚厌。
楚子昂也在。
小孩子总是长得很快,姜卿几日不见他,又长高了。
有了他在,舒太后原先有些紧绷的脸色也逐渐缓和。
“长宁,哀家不知你和摄政王之间的弯绕,但还是希望....”
“希望公主手下留情。”
那日楚厌就着姜卿的手一把刀刺进心脏看得她几欲晕厥。
作为被他扶持上位的太后,她知道楚厌爬到今天的位置都吃了很多苦。
满朝文武可能有无数人想让他去死,但他真的不能死。
舒太后想起那日楚厌满身都是血的踏进院中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当太后,愿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坐上那个位置。
她震惊地问他为什么,楚厌只是淡漠地看着手中佩剑滴落在地上的血说。
“那个位置一旦坐下,就容易迷失在权力和欲望里。”
“我也会,所以我不想。”
他看着血,又像是在看着什么人。
舒太后不懂朝政,但她觉得这世上应该没有谁比楚厌如今掌权管理国家更纯粹的人了。
姜卿眼神闪了闪,她当然知道姜灵帝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怎么说也是她的父皇。
“长宁心中自有论断。”
雪花纷扬,落在屋檐上叠了厚厚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