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夏侯惇冲到曹操身边,拉住曹操战马。
他先把颖水奇谋的成功,告诉了曹操,而后转述郭嘉的谋划。
“郭祭酒说,士颂之兵,此刻已成哀兵,当下绝不可力战。我们只需避其锋芒,数日后,待颖水大败的消息传遍荆州后,楚军上下的士气,必然是由怨恨转为悲哀,再无战心。”
曹操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此刻不会去和士颂的部队拼命。
就好像不要去找准备跳楼的人打架一样。
接着,夏侯惇又补充道:“郭祭酒说,若是主公未能攻克鲁阳,我们当回军颍川,徐图鲁阳。”
”若是主公已克鲁阳,那我军可整顿人马后,再全军出击,调关中,豫州之兵,一起杀入荆襄,至少可以占据荆北,汉中,饮马长江。”
曹操嘿嘿一笑,说道:“奉孝所言极是,不愧是我的陈平。”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看了一眼还在拼命搏杀的楚军,说道:“士颂小儿,如今已不足为惧。不论是袁绍的河北四州,还是他士颂的西南三大州,都已经是熟透了的果子,只等我等去摘了。这天下,指日可待!”
末了,曹操吩咐夏侯惇率本部人马断后,让跟着自己一起突袭的各部人马,率先撤出战斗。
甚至就连蒯越所部的蒯家军,还把这一路上投降自己的人,如蒯良,阎圃,刘晔等人,全部都一起带着。
只留下体力最好,战意最浓,士气最高的夏侯惇部且战且退。
从大局上来说,曹操的安排没有错。
但曹操也好,夏侯惇自己也好,包括今后必定名扬天下的郭嘉也好,都没有料到士颂和他的楚军,在绝境下的反击,会有多么的猛烈。
战场局面的变化,往往就在某一瞬间。
当年在关中士颂深陷必死绝境之时,靠着惊天一箭,扭转乾坤的黄忠,此刻也率领自己为数不多的手下,绕到了战场的侧翼。
虽然在很多人的眼中,他黄忠不过是士颂手中的一柄快刀,是荆州第一斗将,战场之上,只是靠个人勇武,统帅部队改变战局的人。
但是黄忠和吕布,和孙策类似,就是他们这样类型的武将,到了战场之上,往往都有一种直觉。
那是对战场局面的一种把握,一种超级斗将的本能,可以发现战场之上,或者说整个战争中,最为关键的气息和瞬间。
就好像现在,黄忠没有在战场的正中央搏杀,而是带着赤血营最后百余人,游走在战场的边缘,也正是这种举动,让黄忠发现了曹军的突破口,看到了曹操的突围。
即便是黄忠再没有谋略,此刻的他,也能明白士颂的处境,楚侯府的处境。
此刻,击杀曹操,就是唯一的翻盘机会,或者说自保的机会。
“曹贼看箭!”黄忠就是黄忠,即便是到了这种绝境,要射出击杀曹操的一箭,他依旧本能的大喝一声。
而后,在周围赤血营将士的护卫下,发起了冲锋。
眼见曹操要被周围的曹军,用大盾挡住,再也无法射杀,正骑马冲锋的黄忠,忽然间站了起来。
他纵马跃起,之后他自己整个人 再从马背上高高跳起,完成了二段连跳。
在他腾起到最高点的刹那,黄忠的虎筋重弓,射出了必杀的一箭。
这一箭,快若流星。
这一箭,中之必死。
这一箭,牵动着士颂的每一条神经。
这一箭,关乎着荆州百姓的生死存亡。
这一箭,甚至决定着天下大势的未来发展。
“丞相当心。”虎卫营中,率先反应过来的,不是许褚。
刚刚突围路上,许褚以身为盾,为曹操挡了多少刀。现在,正在不远处做简单的包扎。
现在,守在曹操身边的人,是许褚的族兄许定,也是虎卫营中的一位统领。
黄忠这箭,来的太快,许定连推开曹操的时间都没有,他只能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曹操的身前,替曹操,挡了这必杀一箭。
黄忠高高跃起射出的这一箭,力道之大,就连许定这样的壮汉,都直接从战马上射落,整个人被这箭射穿,跟着这箭的威力,倒在了地上。
许定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整个人就已经断气,身上的肋骨,也随着他的快速坠地,而折断不少。
不过对于一个死人而言,这已经不重要了。
“是黄忠!快护住丞相!快!”许褚第一反应过来,他没有去管那个从小照顾他的兄长,而是立刻举着大盾,站到了曹操身前。
而曹操,在更多的虎卫营将士的保护下,迅速地离开了这一块地区。
黄忠神射之名,在士颂有心无心的推广下,在这个世界,已经被夸大到被蒙上了传奇色彩的地步。
加上黄忠的射术,确实厉害,从士颂北征刘表开始,死在黄忠箭下的人,便不计其数,现在也是闻名天下的荆州第一猛将。
被这种人盯上,即便是知道黄忠短时间不可能再射出刚才那样的一箭,但没有人敢大意,立刻拥簇着曹操,离开了这里。
和曹操背道而驰的,则是曹操的家族心腹第一人,历史上曹魏亲族中,最得曹操信任的大将夏侯惇。
独眼的夏侯惇,此刻正收拢部队,指挥自己所部人马,做好断后准备,掩护曹操率领大部队撤离。
这种事情,夏侯惇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当年征董卓大败而归,被徐荣杀得丢盔弃甲,还不是他夏侯惇率军断后。
何况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士颂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拖延数日,士颂军心涣散,整个荆州,不说不攻自破,也必然是犹如一层纸窗户,一捅就破。
“拦住楚军,所有人听着,楚军主力都已经被淹死在颖水了,现在这些人,不过是些残兵败将,不过是楚军中最为怯弱,最为贪生怕死的人,这样子的敌人,我们可以轻易击败。”
夏侯惇派出自己麾下大将孙礼,率军冲向交战最激烈的中部。
又让河北降将王修,率一支部队突击接应。
他自己则和长子夏侯充一起,守在曹操突围的这个缺口,接应更多的曹军撤出战场。
“楚军之精锐主力,哪里由你们这些曹操的走狗来评定!”
楚军中,此刻杀出数员战将,正是徐盛,胡车儿和张泉,沙摩柯四人。
他们刚好也杀到了夏侯惇这个突破口周围,刚刚黄忠高高跃起射出一箭后,穿着厚重盔甲摔落在地上,现在已经被赤血营的亲卫带着脱离了战场。
此时,能否迅速击穿夏侯惇所部,继续追击曹操,就看这几人的了。
当头一人,面斥夏侯惇的,便是和士颂同岁,深受士颂喜爱和器重的徐盛。
徐盛的弓术本来也不错,但是此刻面对夏侯惇,他倒是没有选择暗箭偷袭。而是针对夏侯惇的布置,自己这边也分兵两股。
一路,自己亲自率领本部人马追击曹将孙礼,这个三国时代后期,曹魏在西北战线上的绝对大将。
另外一边,则是让胡车儿,沙摩柯,张泉三人一起围攻夏侯惇,在徐盛看来,这三人的武艺都在自己之上,可以说是士颂集团内部,介于一流武将和二流武将之间的斗将。
三人围攻夏侯惇一人,即便是夏侯惇武艺不差,只怕也难以对付。
“楚军?就是个笑话,我们从颖水之中捞起来了多少落汤鸡,有多少人在水里面哭爹喊娘地求饶,求我们救命。”
夏侯惇此刻也是一步不退,举起长刀便砍过来,力战三人的同时,还不忘出言讥讽。
“那些被我们捞起来的人,一个个都跪在我们面前磕头求饶,骂士颂是个小人,是个伪君子。求我们放他们一条活路,愿意带着我们杀入荆州。”
“他们建议我们在荆州,享受楚军将士的妻女。说你们这些楚军,受士颂厚待,家中资产丰厚不说,个个都是妻妾成群,让我们杀进荆州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夏侯惇的言语中,越说越粗俗不堪,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楚军将士为了活命,而表露出的丑陋嘴脸。
“胡说八道,我楚军将士就没有贪生怕死之徒!”沙摩柯是个直人,手中的铁蒺藜骨朵挥舞打得更加急促。
但夏侯惇却仿佛看透了他的武艺,轻松避开的同时,还能抓准机会,一计拖刀斩,劈断了沙摩柯胯下战马的马腿,把沙摩柯掀翻在地。
就在此刻,夏侯惇长子夏侯充忽然用长枪挑着一颗人头冲了过来,大笑到:“楚狗快看,这是不是你家的狗爹,哈哈哈!”
张泉听到此话,内心莫名的一阵悸动,顺着看去,立刻发现那长枪之上的人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张绣。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好似炸了一般,父亲战死的可能性他已经有想过,但此刻亲眼见到,即便是内心早有准备,他的眼泪依旧不住的流了出来。
更何况,自己父亲死了还要受到侮辱,张泉的内心,愤怒到了极限。
但对于曹家和夏侯家而言,张绣一家带给他们的痛苦也不少,曹昂被杀也就罢了,还被做成了肉羹送回许都,曹安民直接被阉割,让他从事家族传承,讥笑曹家乃是宦官养子出身。
这样的羞辱,对于和曹家出自一脉的夏侯家而言,同样被视为奇耻大辱。
“咚!”夏侯充随手把张绣人头丢到地上,直接用马蹄去踩。
他还讥笑道:“听说主公当年就是睡了张绣的婶娘邹氏,这邹氏现在怎么样,有没有生下我们曹家骨血啊?”
“你放心,我军昨夜攻克鲁阳,城里的女人,杀掉之前,我们都玩过一次了。你们张家的女人,不论是张绣的老婆还是女儿,以后我们都会送到军中当军妓!”
“然后顺便在她们的营帐内,立一个张绣的牌位,让我军将士当着张绣的牌位玩弄她们,给他们讲述我们骑马踩爆你们张家男儿脑袋的趣事,如何啊?哈哈哈!”
“你找死!”被夏侯充激怒到了极限的张泉,此刻哪里还顾着夏侯惇,直接把夏侯惇丢给了胡车儿,这个从前张家的部将,自己则是挺起长枪,直刺夏侯充。
听这夏侯充在两军阵前叫骂,似乎是一个纨绔子弟,但是他作为夏侯惇长子,其实也是武艺娴熟之人。
在曹魏二代将领里,即便不是出类拔萃之辈,也算是中规中矩,未来可以继承夏侯惇的名声,在曹操集团占据一定位置的人物。
面对红了眼了张泉,夏侯充的应对也算是游刃有余。
若是两人平日里在校场遇到,心态平常地比武较量,以张泉的本事,只怕要不了几个回合,就能把夏侯充打服。
但现在,显然已经乱了心境,乱了阵脚的张泉,却反而被夏侯充所压制。
一时间,夏侯惇父子守在此处,完美的执行了曹操留下的命令,那就是为大部队赢得撤离的时间,接应更多的曹军将士脱离战斗。
父子二人对望一眼,似乎都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要急,再坚持片刻,他们便也能率军脱离战斗了。
在他们心中,这次断后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了。
剩下的,只是看他们二人,可以带上多少将士追上曹操,一起返回曹军大营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