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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颂招募民夫,先修路,再修建商铺街的告示。很快就贴满了清远县城各处。

但结果,却并没招到人手,因为按照告示所说,一切出于自愿。

这年头,官府答应给你好处的事情,什么时候兑现过?

上次交州刺史朱符还说让大家捐钱修路呢,后来呢,听说修路是假的,他自己敛财是真。

现在,这个孩童一样的县令,又说他要修路修商铺。而且还不要大家出钱,百姓们都觉得,这又是官府在骗人。

看到这种效果,士颂把心一横,再次贴出告示。

每次出工,先领工钱后干活!

领半日工钱,干半天活。然后再领钱,再干活。

而且这次,他找到钱振,让他派出手下,四处鼓动百姓。在这些人的鼓动下,好歹是来了百十个人。

见识到百姓对官方的猜忌和不信任,士颂叹息道:“难怪当年商鞅得徙木为信,百姓对官府的不信任,绝不是一两天可以解决的。”

士颂心下盘算一番,修路到洭浦关这事,恐怕不能急。

目前还是先修城内的商铺街为好,等以后商铺街发展起来后,就有名义去修商路了。

当即,士颂让人取来一些酒肉,站在了招募告示处,召集大批县民。

他举起酒碗说道:“士颂不才,添为本县县令。童子无知,想修建商铺街道,促进我清远的商业繁荣。近日开工动土,士颂这里,先敬诸位乡亲一碗。”

“还请各位,转告亲朋好友,这次修建商铺街。士颂出于公心,且绝不强征民力,一切全凭自愿。士颂承诺的工钱,会在每次出工前发放,还请大家放心。”

随即,士颂的亲卫抬来了一箱五铢钱,开始登记出工民夫。

钱振事先安排好的人一拥而上,领钱领工具,然后大摇大摆,走入酒肉宴席,开始吃喝。

在这些人的带头作用下,被鼓动来看热闹的人里面,不少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情,领了钱和工具。

待酒足饭饱后,这些人便开始在清远县城的东北角,开始修建商铺街。

到了下午,早上出工真的领到钱,还吃过肉,喝了酒的消息,在清远县城传开。

来看热闹,来试工的人就更多了。

不到几天,士颂便招到了千余民夫,整条商铺街眼看着就修建了起来。

到了后来,士颂更是只能规定,每次工作时段只招募千人。若是来的晚了,只能下次请早。

这个规定出台后,居然是出现了工作时间段外,一大堆的民夫,在天没亮时,便跑来排队的景象。

想想也是,工作满两个时段,一天便可赚一百个五铢钱。

这年月,每人每年至少要缴纳的税赋,其价值约莫六百钱。

家里人口越多,需要缴纳的税赋更多。

但是给士颂干活十天,就能赚到一千钱,都快足够一年半的税赋了。

也难怪,整个清远县的男丁都抢着来干这活。

于是,只用了短短十二天。

一条长约一千五百米,宽有二十米的商业街便修成了。

虽然没有士颂想象中的那么平整,但是按照这个时代的标准来说,已经非常不错了。

付百姓工钱,购买石料工具。士颂卖酒“赚”的八十万钱,就花了个干净。

但士颂没有想到的是,整个清远县百姓的精气神,却发生了变化。

刚刚开春,就把今年的税钱赚够了,大家欣喜非常。

不少人暗中嘀咕,也不知那个傻乎乎的小县令还想修什么,上次说是修完商铺街,便修路去洭浦关。结果刚修完商铺街,县令就没钱了,说是修路得等日后的机会。

其实士颂并非没有多少钱了,而是有些带血的钱财,不能一次性拿太多出来。避免给自己招惹来麻烦。

在修商铺街的同时,第二批清远香也酿制好了。

而等在清远县城内的商队数量,则多达十数家,士颂根本不用为销路发愁。

这一批商人,同样得到了士颂建议,下次运粮食、铁器来清远,便可以获得优先换取清远香的资格。

这次,士颂拿着名义上卖酒“赚取”的八十多万钱,再次招募民夫,用于在商铺街道上新修旅店客栈。

让人不解的是,他要求每座建筑之间,必须间隔十尺起,且一定要立起一根柱子。

王蓬等人很是不解,跑来问他,他却不予回答。

等商铺街按他的设计完工后,他正式将清远香的酒库,搬到了这条街上。

而来清远购买清远香的各路客商,也都跟着来到了这条街上。士颂则以自己的名义,在这条路上开设了酒楼茶馆等各色店面。

接着,士颂又宣布这条商业街,不论早晚,不用休市。

他鼓励清远县内,以及附近的山民都来这条街进行互市。即便是到了晚上,各栋楼房间之间的的柱子上,他都会命人挂起灯笼,称商铺街夜市。

随后,他又让钱振招来三教九流的江湖人物,尤其是赌术高明的老千。

于是,在商铺街上,一个三层高楼的赌坊开业了。

来到清远的客商,是一拨接一拨。

但是清远香的产量,每半个月只有两百斤多一点,而且都是统一送到商铺街上来售卖。

住在商铺街上,有钱却没处花的客商们,除了可以在这里置办些清远周边的特产外,便只有赌博这个选择了。

此外,清远县内,参与过修路、建房的百姓们。手上突然有了一小笔钱,也有人选择到清远赌坊试两手。

而到赌坊的结果,数千年来都是那样,赢钱的少,输钱的多。

只是很多人都以为自己运气好,自己会是那个天命之人,幻想自己能从赌坊里赢钱而已。

有了酒坊、旅店、赌坊、酒楼,还有永远不停止的互市政策,这条街道,立刻变成了远近闻名的销金窟。

大批大批的商家找到王篷,想要购买商铺街上的店面。

来到清远城的小商贩,甚至为了商铺街上的摊位点互相打起来。

整个清远城,似乎在一夜之间,变得繁华起来。

“大人来清远不到四个月,如今清远城繁荣非常。周边郡县百姓纷纷前来赶集,大人真乃少年英才。”由王篷带头,原来清远县内的一批官吏纷纷附和,大拍士颂马屁。

士颂微笑着听着这人的马屁,心里也确实有些小得意。

毕竟自己在短时间内,把一个落后普通的小县,变得繁荣起来。

即便是这种繁荣,完全靠的是清远香这个王牌。

只是他也知道,繁荣背后也会有危机。

越是繁荣的城市,城市的物价便会越高。现在清远的百姓,为自己修路时赚了点钱。但若是自己不进行后续的工程,清远的百姓,只怕还会被自己拖累。

“大人,上次来过的那四个客商又来了。”门吏笑嘻嘻地跑到士颂面前报告。显然是收了别人的好处,跑的特别快特别卖力。

对待自己的下人,士颂一向随和。挥挥手,让他带人进来。

最近来拜访自己的客商太多,不是想要购买商铺街的店面,就是想要预先购买清远香。而这些人常用的伎俩,居然是想要贿赂自己。

这让士颂自己都觉得好笑。

自己要么把钱投到清远城的建设,要么把钱投给了军队作为赏钱,要么在交州购买粮食铁器,自己留钱做什么。

在乱世将至的时节,没有实力的财富,是守不住的。

但是这次客人,士颂感觉不同。

这四人便是第一批购买自己清远香的那四位,他们之间应该也有联系,这次拜访自己,居然又是一同前来。

士颂对其中一人记忆最深,便是领头的马三。

马三见到士颂后,立刻露出了笑脸:“士公子,一别数月,这清远城在您的治理下,果然是变样了啊。”

“噢,原来是马先生你们啊,来来来,进屋说话。”士颂的心情其实不错,立刻招呼他们四个进屋。

“公子既有客人,我等便先告退了。”王篷也是聪明人,见四位商人前来拜访,识趣地退下。

等主宾落座后,远处,却传来了管乐之声。

见四人不解,士颂笑道:“商铺街上,今日有家歌舞坊开张,我准许他们每日从日落之后到子时之前,可以演奏乐曲,今日特许他们试练一番。”

顾家客商笑道:“公子高明啊,区区一个赌坊,只怕是留不住所有人心。现在多了家歌舞坊,后面,妓楼应该也是可以公开建立的了吧。”

士颂看出这人的情绪,似乎有些不满,笑道:“军妓始于汉武,后来演化为士大夫家中的舞姬,最后变成家养女妓。然士颂虽然年幼,但也读圣贤书,武帝的行为在下不敢妄言,但是我的军中,绝对不会有这种建制。”

“更何况在我治下,我更希望百姓安居乐业。若有女子不得已卖身,我还是希望她能找到好人家婚嫁,而不是去做这些勾栏行当。”

“那是,那是,我们在来的路上,听到清远周围都在传颂公子的贤德。”蔡栮还是那副巴结的嘴脸。

士颂微微一笑,端起了茶杯。

马三则拦住想要开口的卫闻,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清远香现在的名头可不小。就算是中原黄巾复乱,北面各个士族还是有很大需求量的。”

“也正是如此,需要我们各方打点。再加上这酒价值不菲,路上盯着的人可不少,我们的赚头也没有预料的那么多。”

需要打点,盯着的人多了,什么意思?

士颂也是个人精,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就是说除了他们这种世家客商,普通的客商是做不了这清远香的买卖的。至于赚头少了,就是想要压我的出厂价。

士颂假装微微吃惊,问道:“哦?赚头不多?不知道四位前来清远,又是准备做什么呢?特地来提醒在下酒价太贵了吗?”

马三笑了笑,说道:“公子误会了,我们都是商人,赚头少,我们就想办法嘛。若是我们几个手上,有固定的货源量,能在中原建立起稳定的供给,这赚头,还是很可观的。”

“我们合计了一下,想着公子上次说了铁器、粮草可以优先。这次我们除了带来现钱外,也带有大量的粮草和铁器,不知道公子能否兑现前约呢。”

士颂现在,正在为扩军的装备发愁,他们就送来了粮草铁器,他当然高兴。

但士颂脸色不变,笑道:“确实说过这话,用粮草铁器抵部分钱款,的确可以优先。不过这抵法吗,当然不是市场价格,而是我县衙公布的官方价格来算抵。”

见士颂似乎有耍无赖的架势,马三也不恼火,说道:“自然都按清远县衙的规矩来办,只是在下这里还有一个建议,士公子听听可好。”

“听说,公子除了商铺街之外,还准备修条从清远到洭浦关的商路。”马三见士颂放下了茶杯,知道自己说对了。

他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们四家合计了一下,准备一起出资捐款,为清远县修这条路。”

真不愧是自己看顺眼的人,果然聪明。

士颂心中思量,只怕这人真的看穿了自己的意图,笑道:“若真是如此,士颂代清远县上下谢过四位了。”

看士颂只拿好处不给回报,蔡栮连忙说道:“我们也不需要什么别的回报,我们只是希望,公子酒坊中,每次酿出来的酒里,我们四家能固定分得一份。”

搞了半天,是为了不和其他的商家抢着进货,为了固定的货源啊。

士颂盘算一番后,觉得这清远香卖给谁都是卖,卖给他们还能多得一条路,节约下来的钱,可以提早用到军队改善中去。

士颂用手指敲打桌面片刻,说道:“罢了,若真是如此。我每次产出的酒中,分出四成,你们四家每家可以分得一成,如何。”

“好!”蔡栮立刻答应,根本不给士颂反悔的机会。

“不过,你们有这些酒份额,想要把酒买回去,价格还是按我标的价格另算。”有些话,士颂还是说的很明白的。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卫闻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