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女子和她的孩子在密林中失踪了,而在此之前,她们算是……别人口中津津乐道的怪胎。”
苏纸的手托着脸颊,手指敲打着肌肤,斟酌地开口道。
“这个世界上奇怪的人并不少,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她们做过什么?”陌匀十分委婉且有礼貌的进一步提问道。
“她们啊……”
“能信那些新闻媒体的传播,流言蜚语的扩散,怕不是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突如其来打岔的声音,令人惊讶的是,打岔的人是先前一直不怎么说话的记者菲特,给人内向感觉的他突然在这里插了句嘴,让人惊愕不止。
他一直在偷偷观察这边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被扣上了这样一口锅,苏纸也显得非常慌乱,她下意识想站起身,但被颠簸的车辆又按了下来,只得撑着椅背连连摆手,也就在这时候,另一边擦着相机的迪兰卡也插话道:
“现在的报纸上的新闻确实鱼龙混杂,苏纸小姐思绪发达,看到了难免会些许猜想,这都可以理解,但贸然将这些讲给无关的人听,嗯……这对现在还在树林里生死未卜的那位女士和她的孩子来说,也不算公平吧。”
“对不起,我我……”
迪兰卡的圆场确实很有水平,明着面给了苏纸台阶下,又暗地里让她不要继续再说下去了,只要苏纸顺着他的话,承认自己想得有些多了,一切也就过去了。
但不知为什么,苏纸愣在了原地,眼睛睁得大大地,直直地盯着二人,手足无措。
最终,这场不大规模的争吵,以公交车的一声长长的急停而告一段落。
这一次,只有半撑着身子的苏纸险些飞了出去,幸好,缪喑及时抓住了她。
“没事吧?”
陌匀也探了个头出来询问,刚才的那番争吵中,他感受到了菲特强烈的厌恶和迪兰卡轻微的抵触,以及苏纸的错愕。
和这股错愕,之后,涌上来的某种……悲伤。
他和小鸟对视了一眼,确认了下自己接收到的情感并无错乱,小鸟捂着脸,蹭到了他的领子里。
缪喑拉得很结实,她偏娇小的身体愣是没怎么移动,苏纸没砸在地上,但摩擦带来的火星,依旧在她的手上留下的伤口。
“我没事。”
血色沾染了掌面,她下意识回头笑着应道,可看清楚问话的人后,她又愣了一愣,她垂下了头,默默从包里拿出了创口贴,盖住了划痕,小声又对自己再说了一句,
“我没事。”
……到站了,几人陆陆续续下了车,除了克琳娜依旧身形摇晃,显得格外虚弱外,其他人的精神气都还算好。
大家围在一起,商讨着要从哪条路进去时,缪喑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凑到了陌匀旁边,低声问道:
“有什么发现吗?”
“在这里说?”
“也可以进去再说,看你喜欢吧。”
“……”
陌匀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他的意思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合适吗?”,怎得缪喑理解成了“在这块地说合适吗?”。
这位姐的理解力是有些奇怪的,陌匀四下看了眼,见迪兰卡掏出了一张手制地图,四人对着地图聊得还算顺畅,陌匀也就悄悄退了出来,退出来后的第一句话,就让缪喑不自觉地挑了挑眉。
“那位克琳娜小姐,可能并不如她所说,是一位植物学家。”
陌匀思忖着,开口道。
这是他在听得苏纸与克琳娜聊天后,得出的猜想,克琳娜明显对长途的旅行毫无准备,这不像是一个会因为要研究某种植物而频繁出外勤的人所具备的基础素质。
更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消息,而后,一直不常出远门的人,匆匆忙忙地就出门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次她就是紧急接到了某些要求……就像她说得,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课题。”
陌匀双手抱胸,还格外严谨地加了一句,什么样的人都有,单纯以刻板印象论人,难免会有分析不当的地方。
“说得真棒!”
缪喑还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她甚至想拍一拍手掌,但她忍住了,因为那样实在太明显太奇怪了,所以她只是搓了搓手,轻咳了一声,接着陌匀的分析道:
“这点并不是克琳娜自己怎么失言导致的,而是苏纸……她以一种很关心的姿态一步步提问到的。”
“她很主动,这毋庸置疑,她似乎也很想知道其他几人来这里的目的。”陌匀接上了缪喑的话,二人的视线从克琳娜身上移到了苏纸身上,陌匀继续问道,
“对于她的身份呢,你怎么看?”
“她确实是个爱阅读的女孩,其他的就……不好说了,以及,根据我的经验,她应该去好好睡一觉,她现在的状态可一点儿也说不上正常。”
缪喑摊了摊手,苏纸的亢奋肉眼可见,但她为何会在双眼下已经有了青紫的情况下还能如此亢奋,原因不得而知。
女孩……
你这么称呼人家,人家知道吗?在她眼里你才是女孩吧……
陌匀抬了抬眉毛,缪喑的薛定谔不止表现在年龄,她的为人处事皆是如此,就像陌匀先前对她的“汤圆比喻”一样。
——她是什么样的人,只取决于环境需要什么样的人。
就像现在,陌匀需要一个成熟的、能和他一起分析局势的队友,所以她变成了这样。
“关于另外两人呢?”
陌匀不自觉想要听她多分析一点,便提问道,缪喑抬眸扫了一眼,那一眼中带着明显的无语,有些没好气地道,
“他们俩说得话加起来能有十句吗……你可真会挑人,如果能看到报刊或者苏纸愿意继续说完那个传闻,我才能通过他们排斥的反应,进而明确到他们在排斥什么事。”
“不然现在,嗯……或许他们只是单纯地讨厌女人也说不定呢。”
陌匀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当然,始发点并不是他,而是那只灰黑色的鸟,它躺在陌匀的肩膀上,用翅膀拍着胸脯,嘎嘎大笑着。
而受到它的感染的陌匀,也不自觉的有了笑意,这很神奇,陌匀也逐渐觉察到这个“外置情绪器官”的妙用了。
“吼,你还笑。”
缪喑努了下嘴,视线移回那四人处,拽着陌匀的衣角,下巴轻抬道,
“该归队了,他们那边似乎已经商量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