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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一起乘出租车前往医院。

凉风顺着窗边吹来,卷起了陌匀的几缕发丝,很久没有乘坐现代的交通工具了,不得不说,它们确实很方便。

现在正是晚高峰,但街面上的车辆寥寥,也很少见步履匆匆的行人。

“唉……”

邻座,传来了云道然的叹气声,他的眉头带着些许不符合年龄的忧郁之色,在察觉陌匀看了过来后,他抬起头朝他勉强笑了笑,

“闹鬼事件频发,没什么人会希望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曾经这里也是很繁华的,现在……也就街角那家咖啡店生意好点了。”

陌匀沉默地点了两下头,视线扫过坐在斜前方正在悠闲补妆的琴夭,对着云道然试探道:

“你们有查到源头吗?”

“如果有,就不会发展到需要你们的帮助了。”云道然摇头道,语气几分无奈。

陌匀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但他之所以还是要这么问,就是相信云道然肯定能提供些许其他线索,果然——

“……不过听闻师父已经有些眉目了,但他近来操劳身体也欠佳,就算真知晓了闹鬼之事何起,怕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云道然的眼眸微垂,眸底是不加掩饰的担忧之色,他想再叹口气,但又忽然意识到,身为半个东道主,自己这般颓丧只会给还尚且不明事理的来客们以压力。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正了下神色,严肃道:

“我的父母皆因鬼怪所陨,师父将我救下,便就是希望我能除魔降鬼,解万民之急,现如今形势危机,我深感责任重大,诸位道友能鼎力相助,云某感激不尽,多余的话就不多说了,但以下几点还希望诸位多多留心。”

“首先,不要试图用蛮力破解,鬼怪所设之阵大多具有阴阳变转之效,蛮力往往易激发镇内阴气,使鬼怪借此阴力逃散。”

“其次,阵中……我不确定是否还存有被殃及的普通民众,倘若有,激阴气势必损耗他们的阳寿,此为天道所不容,极易造成因果报应。”

“所以,诸位道友最好顺势而为,以找到阵中阵眼为首要任务,阵眼即与鬼怪签约致使它们降临此世之人,往往怨气最重,才想借鬼怪之力行事,只要找到了阵眼,如何破解阵法自然也就有了眉目。”

云道然抬着脑袋,细心解释道,一旁的陌匀也听得很耐心,不时地点一下头,了解规则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务。

一段不算长的路程,他们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附近,之所以说是附近,是因为司机不愿意再往里面开了。

天可怜见的,他只是为了生计随手接上了三个客人,怎么这三个人的聊天内容越来越诡异了?引得他冷汗直冒。

行了,不管他们是玩剧本杀、还是角色扮演亦或者只是中二少年少女发发病,还是尽快把他们放下来吧,更何况……

……更何况他也是真的有听过前面那片地方的一些不好的传闻。

目送着眼前的二男一女下了车,他握着车门把手的手松了又紧,最终低头拿出了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

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了地上。

咔哒——

……

几人是步行前往的,一路上云道然反复强调注意事项,在临近那所中心医院附近,远远能看到院内粉刷的洁白的墙壁时,云道然脸色一变。

“糟糕,怎么扩大了……”

他的话音才刚落,下一刻,同行的陌匀、琴夭两人立马感受到了眩晕感。

仿佛有无数的白色曲线在眼前打着圈,耳边是云道然急切但又清晰的声音。

“不要反抗……优先进入……阵中……可能会分散……手机……没有信号……你们……”

在他愈来愈远的声音中,陌匀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识似乎逐渐驶离躯体,但这种感觉仅仅持续了一瞬,下一刻,瞬间回笼的意识使他下意识地坐了起来。

掌下是冰凉的地板,浓烈的消毒水的气味在鼻尖弥漫,他置身在一片昏暗的空间中。

“滴答……”

水滴下的声音传来,陌匀的正前方,摆放着一个盖了白布的担架车,它的后半段全被深红色的血迹浸染,粘稠的血珠顺着白布的边缘滴落在了地上,溅起小小的水泊。

陌匀站起身,绕过湿滑的地板,走到了担架的跟前,轻薄的白布隐约勾勒出了其下人影的起伏。

似乎是一位女士……

目光所及疑似头部的位置时,陌匀敏锐地发现了遮盖口鼻处的薄布似乎是在轻微地上下起伏着。

……她还有呼吸?

陌匀走上前,拉开了遮盖头部的白布。

是一位年轻的女子,湿漉漉地头发黏在头皮上,整张脸干瘪且毫无血色,透着肉眼可见的苍白,双目圆睁,直直地看着天花板,干枯的嘴唇蠕动着,在陌匀掀开白布时的刹那,那双嘴不自觉地发出了声响: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在哪里?”

她喃喃自语道,重度的失血已经令她的神智陷入了半恍惚地状态加上不透光的环境,使她无法看清身旁人的样貌,只是在他贴近时,本能地求助道。

“你的孩子?”

陌匀小声重复了一遍,正想继续开口询问更多细节时,发觉那名女子其实根本不像是能对话的样子。

她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这个问题,仿佛已经成为一种执念。

“你现在应该先去止血。”

陌匀看着她身下止不住流出的血液,皱眉道,他正打算叫几个医生护士过来急救时,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呜呜啊……呜呜呜呜……”

那哭声不低且很似急促,像是在催促一般,而身旁,听到哭声的女子像是获得了某种希望一般。

她剧烈地扭动着身体,干涩的嘴中不再重复原先的话语,转而变为激烈地哭嚎: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他就在这附近,我听到了,我的孩子……我要去他身边。”

伴随着她的动作,底下的血液渗出地更快了,她却依旧拼死了般想要挣扎而出。

陌匀迫不得已只能按住她的两只肩膀,让她的身躯不再剧烈扭动,同时安慰道:

“你别急,我帮你找你的孩子。”

伴随着他这句话的落下,女子的动作似乎缓和了不少,也或许,只是她最后一丝的力气用到了尽头。

……婴儿的声音忽大忽小,甚至产生了在周围环绕的错觉。

这并不好定位,更何况,突如其来的童声本就充满诡异。

所以陌匀并不打算真的去寻找声音的源头,而是依照原来的想法,先去寻求医生护士们的帮助。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在四面探索着,试图寻找可能的出口。

期间,婴儿的啼哭声愈渐增大,刺耳的音波摩擦着耳膜,配合空旷房间造成的回音,仿佛有不止一个婴儿啼哭一般。

背后,女子挣扎的响动正在不断减弱,口中的语句变为了完全不自主的呢喃,陌匀见及此,带着戒指的手摸上了墙壁。

尽管云道然强调过最好不要使用蛮力(能力),但仅仅只是创造一个门,应该不引起难以遏制的巨变。

他还是打算在女子咽气之前尝试一下,手指贴上了泛着冷意的墙壁,才刚刚打上“混乱”的标记,还没来得及操作。

门,开了。

开门的方向,是紧贴着女子的那侧墙壁。

光线顺着门口投射了进来。

进来的是一名绑着头发穿着制服的护士,看不清面容,她三两步走到了呻吟的女子身前,一手握住了担架的尾部,对着陌匀,用公式化地声音问道:

“她已经死了吗?”

“没有。”

陌匀答道,眸中流露出疑惑,这个问题问得很奇怪,毕竟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人指着一个还在发出声音的问她是否死了。

“好,我去给她办理一下后事。”

那名护士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肯定的话语一样,推着担架车就要走,其上的女子像是收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短暂地发出哭嚎:

“不……我不走……我的孩子!你们把我的孩子带到哪里去了……不!不!!”

“请等一下。”

陌匀忍住了直接启动蛛网的想法,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同时开口道,可护士却丝毫没有理会他追赶的身影,反而径直将车移到了门口处,在跨越门槛时,口中僵硬地应和道:

“嗯,您放心,家属那边也会由我来说明,他们不会怀疑的。”

伴随着最后一声落下,护士和担架车的声音完全消失了,同步消失的还有女子断断续续的喊声和婴儿的啼哭声。

陌匀来到了泛着光的门口,门外光影交错、模糊不清,并不是一个真实的场景。

他有些犹豫,不知道跟上去是否会被传送别处,思索间,只觉到手掌表面有一股强烈的黏稠感。

他抬起手。

白色的手套上,是鲜红的血色,液珠顺着手套边缘,不住地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