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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地?”

“嗯,西蒙老爷说新郎走之前提到过他打算去墓地找找。”那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犹豫,在努力回想自己所说的是否正确。

“那为什么新娘会去墓地?这是习俗?”考虑到这里存在的是骨神信仰,可能墓地这种地方在他们眼中会是另一种含义。

“不,完全不是,这个墓地安葬的都是有罪之人,是……不详的居所。”

那人的脸上流露出少许厌恶和恐惧,他的咽喉上下抖动了下,继续道,“虔诚信徒的躯体会被送往教堂,在经过圣水洗礼和祈福后,被埋葬在教堂的地下。”

“只有尸骨不全或犯下重罪的之人才会被埋葬于这个墓地,因为尸骨无法净化,灵魂不得安宁,没有要事不会有村民前往的。”

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乱葬岗,陌匀恍然大悟。

“所以起初新郎说新娘去了那儿,大家都是不信的,可随着新郎,和之后他同胞好友的失踪,老实说……除了墓地,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会产生这么诡异的事。”

这人的眉目低垂,眼底浮现出了担忧,他越说越觉得此事或许不能单纯地看成一桩奇事,于是,他闭了双眼,手按于胸前,嘴中喃喃道:

“愿骨神庇佑,虽然西蒙老爷平日里的作风也不算正派……但孩子们是无辜的,愿骨神将他们从不洁之地带回。”

陌匀眨了眨眼,听到这番话,也将手放于胸前,跟着说道:

“愿他们一切安好。”

那人欣慰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外乡人入乡随俗还是很快的嘛,随即他学着那些神官的口吻,拍了拍陌匀的肩膀,脸上泛起了笑容道:

“别担心,外乡人,骨神也会庇佑你的。”

“感谢祂,所以,墓地是在哪里呢?”

那人的笑容僵在脸上,疑惑遍布了整张脸,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开口问道:

“你要去墓地?”

他这一声非常洪亮,给附耳在他嘴边的陌匀吵得往旁边挪了几步,可刚走几步,手臂就被那人紧紧抓住。

“你别想不开啊年轻人,这墓地连我们本地人都不常去,现在又有人失踪在了其间,你这去,就跟给那什么孤魂野鬼送菜没什么区别啊!”

那人收敛起了笑容,抓着他的手臂,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我不去,只是想知道位置,之后就不容易走错,误入其中了。”陌匀面色如常地诚恳道,这是他第一次说假话,因为他觉得不这么说,这个居民会耽误他接下来的时间。

那人狐疑地盯了陌匀一会,最后还是松了口气,再次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广场,就在广场的西侧,往南一点……”

那人刚一说完时,就有听到了陌匀清亮的声音。

“顺便,那几位的姓名呢?”

那人的目光一滞,眼眸彻底被某种不信任的情绪覆盖,但还是告诉了陌匀他所知道的,最后还不忘轻叹一声,提醒道:

“唉,外乡人总不信我们这会发生奇怪的事,想着去看看,虽然只要有消息,西蒙老爷肯定不会亏待,但我还是建议在外围转转就好,反正等到明早教会的人一来,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

“谢谢,我知道,话说西蒙老爷……如果可以你们再劝劝他吧。”陌匀应道,他怕自己走后,西蒙老爷又执意想要前往墓地,他并不想自己的狂乱值再上涨了。

“老西蒙他才不会听呢……”那人嗫嚅了一句,侧过脸,点了点头。

陌匀与那个居民告辞后,先原路返回了广场,此时的广场上,洁白的鸽子只剩下寥寥几只,在抖落着翅膀。

都去睡觉了吧,他想着,脚步匆匆地朝着西南方的墓地走去。

这一路上有着寥寥和他前往同方向的人,也算为他指了路,那几个人都乖乖地停在了墓园外围,从他们的表情和言语上可以看出他们对这里确实非常忌惮。

墓园比他想象中的要干净很多,他以为会是东一个坑西一个土包的情况,实际上并不,相反,整个墓地被人用木栅栏围了起来墓碑整齐地被摆放在其中,虽有杂草但都不太高,像是偶尔会有人来打扫一般。

栅栏的缺口处形成了一个门,门前竟突兀地坐着一个老人。

他的身形修长但也消瘦,穿着厚厚的布衣,面容枯槁,眼窝深陷,胡须粘在脸上,像是在骷髅之上披了一层干瘪的人皮。

陌匀走到了老人的跟前。

察觉到陌匀的靠近,老人缓缓挪了挪身子,整个动作充满了僵硬和不协调,不过他还是达到了目的。

而后,用状似人类臂骨的白色柱体,敲了敲一旁已经有些漆黑掉色的告示牌。

陌匀凑近看,上面黑体白字写道:

1、请勿破坏墓地里的任何事物(包含尸体),尸体不会复活。

2、禁止直视墓碑背面。

3、如果听到有人在叫你、触碰你,无论如何不要回应、不要停留。

4、迷路时,请追随它们。

默默记下新增的规则条目,同一时间,格格不入的蓝色的屏幕出现,上面【规则书】的框架下,更新了一个名为“墓地”的新板块。

关闭界面,他微微躬身,向那个坐在大门旁疑似守门员的老人发问道:

“您好,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位女性和几位男性今晚进过墓地。”

老人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当陌匀以为老人不会回答时,他微抬起了头,凹陷的眼窝依旧透不进光,他没有说话,用那根手骨拐杖指了指大门里面,而后低下了头,连带着拐杖一起,回到了最初时候的坐姿。

陌匀微微侧头向他致意,进入墓园。

就在他穿过栅栏的一瞬间,脑海中忽然升起了强烈的眩晕感,周边的一切景象变得虚幻而扭曲,未知而混乱的合声在耳边回响,他感觉身体变得沉重,灰白色的雾气更加浓郁了。

从外面来看,穿过门的刹那他的身影凭空消失,只留下依旧盘坐在地上的老人和安静的墓园。

……

广场上,最后的一只白鸽细细打理了好了自己的羽毛,舒展着翅膀,乘着夜风来了一个短暂的滑翔。

在翅膀上下翻飞间,它周身洁白的色泽逐渐褪去,转而附上了一层苍黑色的流光。

这道灰亮的身影如一道优美的弧线,穿过广场、教堂,最后停在了后巷一处阁楼的窗户上。

阁楼里,一只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将它攥住,摩挲着它的羽毛。

身影缓缓靠近,阴影遮盖下的脸庞凑到了跟前,毫无血色的唇贝轻张,像是呢喃又像是梦呓:

“嘘——好戏要开始了。”

乌黑色的小鸟只是歪着脑袋,无声无息间,它的羽毛片片凋零,血肉随之消弭化作点点黑光,只余苍白的骨架在这只温和抚摸的手中进一步碎裂成星点。

但它非但没有挣扎,反而眯起了眼,仿佛得到的不是死亡,而是另一种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