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短促的痛呼，细弱软绵，穆青远瞳孔骤缩，而后张大了眼睛，身边的小人影在篮球的巨大冲击力下，扑通倒在地上。
“念念——”
念念只觉鼻子一酸，然后整个人往后一倒，额头磕在了水泥台阶上。
“爸爸……好痛……呜呜……”
念念两只手，不知道是应该先捂鼻子，还是先捂额头，她的眼睛模糊，嘴巴里腥腥咸咸的，好想吐，她哭着想找爸爸摸摸。
鲜红的血液蜿蜒到念念脸颊、口鼻和衣服上，穆青远双腿发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他甚至不敢伸手去抱他。
打球的学生吓得魂飞魄散来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穆青远看不清来人，只侧头锐利的眼神喊道——
“叫救护车——”
“好、好！”
穆青远跪在念念身旁，声音颤抖，从未有过的温柔；“念念，念念，你说话，你别吓我。”
“爸爸，念念头晕……念念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念念不会死，对不起，对不起，爸爸没看好你……”
“可是，奶奶说……念念不可以受伤……不可以流血……会死掉……”
“不会，不会的，念念信我！”
“爸爸……爸爸……”
“在，爸爸在！”
穆青远不怕见血，可此刻却吓得四肢发冷，他找出身上所有的纸巾去擦她口鼻上的血，可血还是不断的往外冒，纸巾没有了，他就用手擦。
可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念念红润的小脸开始变得苍白，血迹把她弄成了个大花脸……念念就算是耍鬼脸也很可爱的，不是这样的……
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血来流……那血怎么就不止……
铺天盖地的内疚压着他，喘不过气来。
他为什么要把念念带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
都怪他！
救护车的呼啸声传来，念念被抬上来担架，他上救护车的脚还是软的。
“医生，她没事吧？怎么还在出血？”
“初步判断鼻黏膜受损严重，鼻梁骨是否骨折，要等ct后判断，额头是磕伤，出血量大，都已经做了紧急止血处理，只是效果不佳，你这孩子是不是有凝血功能障碍？”
“我、我……我不知道……”
穆青远惊慌的才想起简知年，念念出事了，他应该告诉简知年的，可是、可是他握着手机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坐在校长办公室，跟钟校长认真讨论项目研究进展，还有上头可能出现的安排，突然他心口抽痛一下，痛得他不得不停下话音。
钟正平见他突然捂着胸口脸色苍白，关切道：“小简，你是不是不舒服？平时要多注意休息，别压力太大了。”
简知年站起身，摇了摇头，道：“没事，就突然有点心慌……”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问：“钟校长，你有没有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没有啊……”
简知年愣了愣，好像是没有，可心头的闷慌依然不止，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一看。
两个小时前，穆青远给他发了信息，说带念念来学校了。
“钟校长，我先打个电话。”
“你打，不急。”
他的电话还没拨出去，穆青远的电话就先进来了。
简知年快速接听——
“知知，念念出事了，我没照顾好她……”
简知年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现在在哪？”
“在救护车上，马上到儿童医院，知知，你先别慌……”
穆青远的声音竭力稳定，却不知停在简知年耳里，依然颤抖得不像话。
一句‘救护车’，简知年脑海里有什么突然炸开，刚才他听到的救护车声音，不是幻觉……
什么样的伤害，需要救护车……
简知年张了张口，半天找回自己的声音，道：“到底怎么了？我马上过来。”
他顾不上一声招呼，跌跌撞撞的走出了校长办公室。
钟正平见他失魂落魄遇到急事的样子，急忙跟上，问：“小简，你要去哪？我让司机送你一趟。”
简知年急忙抓住钟正平的手臂，道：“麻烦钟校长了！”
电话里，穆青远的声音似从深渊传来；“念念被篮球撞倒了，鼻子和额头都出血……”
简知年双脚一软，直接跌跪在地上，膝盖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连怎么上的车，到的儿童医院，简知年脑子一片空白。
简知年在急救室外见到穆青远时，他雪白的衬衫上斑驳的染满了鲜血，那一瞬间，简知年只觉头晕刺目，眼里赤红，一片血色……
“知知，对不起，我……”穆青远低着头垂着肩，不敢看简知年。
简知年缓缓走上前，他看着穆青远，视线逐渐模糊。
倏然，
啪——
简知年用尽全身的力气，甩了穆青远一巴掌。
随着巴掌落下，双眼的泪水划过脸颊。
“穆青远，你是想害死念念吗？你要是不喜欢她，你不要勉强，她还是个孩子……”
失声的质问和斥责，简知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靠在急救室的墙上，勉强支撑自己的身体不倒下。
穆青远歪着脸，脸上的火辣辣的痛，完全抵不过心口的抽痛。
简知年……居然动了手……
为了念念……
他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可却发不出声音，是他没照顾好念念。
这一巴掌，挨得一点都不冤枉。
“对不起……”话到嘴边，穆青远的声音苍白而无力。
急诊室在这个时候打开，医生脸上的表情严肃，急问：“哪位是孩子的家属。”
“我是！我女儿怎么样了？”
简知年快步上前。
医生道：“孩子的血型是Rh阴性o型血？怎么一开始没说清楚……院里这种血型存血太少，已经通知其他院在调血了，还不知道有没有……
“孩子的凝血功能不好，家属之前有没有认识这种血型的人……”
简知年脸色苍白，因为念念的血型太特殊罕见，凝血功能有先天不好，母亲从小带她的时候都异样的费心和小心，生怕他有什么磕碰。
他的身边，哪里会有这样稀罕的血型？
“我是，我是Rh阴性，o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