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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兰兮到底年轻,没有那么沉得住气,正欲张口说些什么,被余敬一个眼色镇住,只得悻悻闭嘴。

下一刻,余敬端起面前的酒杯,站起身来朝主桌的方向敬酒,嘴角勾着笑道:“原是亲家,晚辈敬太傅大人一杯,从今往后咱们两家可得好好相处才是。”

当年尚澹虽是状元郎,模样俊美,才华横溢,可再怎么也是穷小子出身,他是不大看好此人的。

自先帝圣旨赐婚,他那妹妹嫁给尚澹后,尚澹又被外放南梧那等偏远之地,他更是看不上尚澹。而他妹妹枉为才貌双绝的京城之姝,既不能嫁入皇家当皇子妃,亦不能嫁给世家大族做姻亲,竟只能下嫁一个外放的小官。他就知道,他这个妹妹对于家族来说,已是毫无用处。

故而过去的那些年里,若非看在年迈父母的份上,他绝不会给妹妹去一封书信。当然,在父母相继离世后,他也确实是如此做的,相当于单方面断了这门亲。

不料,妹妹临死前托孤。他本也不想管,可当年的事情闹得那般大,知晓真相的人并不在少数,想必妹妹的死讯早已传开,他若连这点面子功夫都做不足,想来会遭受许多非议。就这样,他还是咬牙接受了妹妹的托孤之举,并派人前往南梧将未曾见过一面的外甥女接了回来。

见到外甥女的第一面时,他就知道,此女若是长开,只怕容貌比之她娘过去要更盛。想到那些糟心事,他干脆眼不见为净,将之后一切事宜全然交给潘氏来安排。

潘氏将外甥女安排在余漾过去住的院子住下,这事他是知道的,他也知道那院子早已荒废,但他并不在意。

他那时候在想什么呢?

先帝故去前,是有意打压尚澹的,或许更是在打压余漾,所以尚澹只怕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南梧,绝无出头之日。新帝即位后,恐怕更加恼怒尚澹,更不会让其升迁回京。

于是,他便更不在意外甥女的死活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尚澹居然是鹤家人!

余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同外甥女的关系只怕更难修复了,也不知晓四殿下为何执着于此。

莫非是……

一想到那个可能,余敬心中骇然。

他心中胡思乱想了一大堆,鹤老太傅却只笑容淡淡道:“咱们两家过去往来不多,日后也当如是,义忠侯不必在意。”

这就是无需来往的意思。

余敬面色微变,被这番直白的话语噎住,好半晌才开口道:“太傅大人……”

“我敬太傅一杯。”

一道女子含着笑意的嗓音打断了他的话,余敬恼怒不已,正要冲着那人发怒,却发现竟是文惠说的话,余敬立时泄了气,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妃客气了。”鹤老太傅一改态度,是和对余敬时截然不同的态度,“我这小孙女儿日后还得王妃多多关照,应是我敬王妃一杯。”

文惠道:“太傅客气了,咱们两家是亲家,理应如此。”

鹤老太傅笑道:“王妃说得是。”

余敬:“……”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长辈们的场面话是越说越多,尚听礼在一旁贪杯五福汤,一碗接着一碗。

鹤家新来了个南梧的厨娘,是当初鹤老太傅派人寻真相时,命人特意从南梧花重金聘回来的。只因那时鹤老太傅已认定了尚听礼是自家亲孙女儿,又知她从小长于南梧,怕是惦记南梧的菜色多时,这才一并寻了个南梧的厨娘回来。

今儿上主桌的菜系多是南梧的地道菜,不得不说,鹤老太傅这一举动深得尚听礼的心,她最爱喝的汤非是五福汤莫属。只是要想喝到五福汤,还是要到南梧去。在义忠侯府时,她没有这样的机会,只能暗暗遗憾。

今时不同往日,鹤家待她可以说是精心细致,便是连她的口味都注意到了。

怎能不感动?于是,尚听礼喝完一碗,没忍住又倒了一碗。

看得身旁的鹤知樰眼角抽搐,她不禁劝道:“小鲤莫只顾着喝汤,旁的菜也要多吃些。”说着,便给尚听礼夹了一块白嫩鲜美的鸡肉。

尚听礼瞧着空碗里的鸡肉默了一瞬,随后也替鹤知樰夹了一道肉菜,笑道:“姐姐也多吃些。”

然后秉着公平公正的想法,她又一一替几位长辈和鹤知桁都给夹了菜。

做完这些,尚听礼才将鹤知樰替她夹来的鸡肉吃掉,又把新倒的那碗汤喝完,肚子早已胀起。但其实她并未感觉到饿,只是人有三急。

尚听礼放下碗筷,同大家说了一声,便起身向着官房的方向而去。

待她小解出来,有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可真是命好。”余兰兮瞋目切齿道。

原来刚才在席间,她就一直注意着尚听礼的动向,见尚听礼离席,便也起身跟随,这才堵在回去路上。

尚听礼不怒反笑:“谢谢你的夸奖?”

也是,在外人眼中,她自然是命好极了。虽在小地方长大,可其实父亲官至正四品,祖父乃是当朝太傅,叔叔是大理寺卿,舅舅是义忠侯,自己又嫁了亲王世子,日后还是太子妃的妹妹。这等身份,便是随便一个都是旁人求之不得的。

而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死于非命,却有重回少年的契机。

她当然命好。

“你真当我是夸你呢?”余兰兮气急,“好赖话都听不懂吗?”

尚听礼目光平静:“所以呢?”

她不知这位表姐发疯的缘故,她也并不在乎。只是在路上无故挨了一口,总是惹人烦心。

余兰兮噎了噎,旋即脱口而出道:“你不怕守寡吗?”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惊了一下,有些许懊悔,怎么就气得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好在这里也只有她们主仆和尚听礼主仆,她也不担心被第三方听到。这么一想,余兰兮的表情变得坦然下来。

尚听礼神色微凝,开口冷厉道:“汲夫人慎言。”

她原以为余兰兮只是愚蠢一点,没想到竟无药可救到了这个地步。

她如今先是仁亲王世子妃,其次才是她余兰兮的表妹。余兰兮竟敢当着她的面就诅咒她夫君,恐怕是脑中风了吧。

见她神色有变,余兰兮不仅没有当下闭嘴,反是沾沾自喜地笑了起来:“如今沙北动乱,仁亲王世子平日里不过是个无所事事的世家子,面对战争,他岂有自保之力?而一旦上阵杀敌,谁有那么多的精力能保他安然无虞呢?仁亲王世子妃啊,或许你真要守寡了呢。”

尚听礼冷眼视之。

余兰兮还在津津乐道:“我就不一样了,汲章本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此番战乱,他日他必一飞冲天。等着我的,即便现在不是一品诰命夫人,那也是三品将军的夫人!”

她洋洋得意的模样,好似汲章已经升了官,一举成为了三品将军。

“哦?是吗?”尚听礼淡道。

余兰兮笑靥如花:“自然是的。”

尚听礼微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目光凉薄地掠过她的脸,抬手轻轻一挥。

余兰兮没看懂她的意思,只觉得眼皮一跳。

下一刻,甘棠上前将余兰兮扣住,按着她跪在尚听礼的跟前。余兰兮被按住,下意识就要大声嚷嚷:“你要做什么?赶紧给我放开——”

她挣扎得厉害,甘棠一个人都要压不住她。芳芷遂上前帮忙,与甘棠合力压制她。

尚听礼声音冷淡如冰:“给我狠狠地掌嘴。”由于自己两个丫头已空不出手来,她的目光威压感十足地扫过余兰兮身后的春暖和秋泠。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瑟瑟发抖地上前面对着余兰兮,缓缓伸出了巴掌。

见状,余兰兮怒斥:“尔等岂敢?”

被她这么一呵斥,春暖秋泠的手掌迟迟落不下去,仔细看去,还能发现两人身子都在颤抖。

尚听礼也不着急,只道:“我亦是鹤家的主子,随便喊两个人过来并不麻烦,只是外人嘛,当然下手就不知轻重了。哦,对——”虽春暖秋泠背对着她,她仍伸手指了指二人,“你们也跑不了呢。”

春暖咬咬牙,对余兰兮抱歉道:“夫人,为了您好,对不住了。”

“啪——”

话音落下,她一巴掌甩到了余兰兮的脸上,立时出现了一道清晰的五指印。

秋泠打了个哆嗦,忙对着余兰兮致歉一句,也跟着甩了一巴掌过去。

尚听礼冷眼旁观:“继续。”

成功地迈出了第一步以后,随着尚听礼一声令下,春暖秋泠不再犹豫,两人合力对着余兰兮左右开弓。

余兰兮一面痛呼,一面死死地盯着尚听礼,同时心里也怨着她的两个丫鬟。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余兰兮白皙粉嫩的脸蛋已然不能见人,红肿得厉害,嘴角渗出了血迹,已是面目全非。头上的步摇东歪西倒,发髻有几许凌乱,整个人摇摇欲坠,狼狈不堪。

“行了。”尚听礼道。

芳芷和甘棠松开了余兰兮,走回尚听礼身后。

春暖和秋泠收了手,动了动挥到麻木的手后,又立马怯生生的去将余兰兮扶了起来。

“不知这回,可够让汲夫人明白一个道理?”尚听礼面无表情地说道,“祸从口出,知道了么?”

某些人上一回因何挨了掌掴,这回居然不长记性,那不好意思,唯有再罚一遍了。

余兰兮已说不出话来,只能恨恨地盯着尚听礼看,垂下的双手握成拳,一脸屈辱。

尚听礼从不惧她,迎上她恨极的目光,声音平静道:“如今边关正是战火连天时,你不祈愿我们世子凯旋归来,却大言不惭地诅咒他。汲夫人,你是何居心?”

沙北的动乱比想象中要来势汹汹,她虽猜测是四皇子的混账做法,但也委实忧心边境安全,更何况是不知内情的明武帝同朝中大臣。

是以,早在北征队伍出发后,明武帝便命人带头准备了捐献物资。

文惠以仁亲王府的名义捐了白银两万两,其中尚听礼捐了两千两。鹤家也捐了白银五千两,算是在朝臣中捐款的大头了,这也是为何鹤家还敢在这个时候办宴会的缘故。

“……”

余兰兮依旧沉默着。

尚听礼也不指望能听到她的回答,无非是见不得自己好过,这种没有意义的话,便是听了也是污了耳朵。

她收回视线,错开余兰兮主仆三人,目不斜视地走了。

余兰兮转身,盯着尚听礼背影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狠毒不已。待尚听礼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满腔怒火再也压不住,随手往两个丫鬟脸上各甩了一巴掌。

两个丫鬟即刻往地上一跪,嘴里喊道:“夫人息怒——”

余兰兮气笑了,却一不小心扯到了脸上的伤,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

她按耐下来,忍着疼痛开口道:“息、怒?”

她们两个不过是她养的两条狗,今日居然敢听从外人的命令对着她这个主人动手!现在还有脸来求她息怒?

真是多么可笑啊!

等着吧,等她脸上的伤好了之后,看她怎么教训她们二人!

春暖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嗓音也带上了颤音,为自己辩解道:“夫人您听奴婢解释,方才的情况您也知晓,世子妃她现在是鹤家二小姐,她随便喊两个人过来对您发难,那下手是个没轻没重的,只怕您更糟罪,奴婢于心不忍呐——”

秋泠迅速附和道:“是啊,夫人,若是换了旁人对您出手,那指定是奔着让您受罪去的,只怕您当真要毁容啊——”

她们的主子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过去私下挨的毒打不少,且多是主子稍有不顺心的地方便能她们出气。眼下她们竟对着主子动手,主子绝对心里恨极了她们,等待着她们的绝不是好下场。

可是,对方是世子妃啊!

堂堂亲王府正儿八经的世子妃啊!她们又哪里敢不从呢?况且谁人能知晓,她们若忠心护主,等待着她们的又是何等下场?

世子妃到底不是当年那个落魄寄宿的表小姐了,她们不敢赌啊!

余兰兮只想冷笑,一想到刚才一笑便扯到伤口,又忍住了,只是艰难的冷着声音问道:“怕我受罪?”

两个丫鬟连连点头。

余兰兮根本不信这种说辞,道:“是怕挨打吧?亦或是公报私仇?”

两个丫鬟浑身一震,异口同声道:“请夫人明察!绝无此意!”

余兰兮面无表情,也不说自己信了没信,点名秋泠道:“你去同我爹娘说一声,我有事先回府去了。”

秋泠道:“是。”

她一走,余兰兮便对着春暖道:“帮我系个帕子盖住我的脸。”

春暖恭恭敬敬地起身接过她手里的帕子,随后照她的意思做事。

待春暖替她遮好面容,余兰兮伸出手,春暖识趣地扶住她的手,主仆俩便寻路离开。

未同主家打一声招呼便离席,这自然是没有礼数的行为。可相比于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余兰兮更宁愿失礼于主家。

……

尚听礼回到席间后,没再喝汤,吃了好几道爱吃的菜,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见义忠侯府那边余兰兮的身影,便知晓,余兰兮这是悄悄离开了。

她不禁觉得好笑。

她的笑容实在晃眼,鹤知樰便好奇地问道:“小鲤这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这句话成功地让主桌的几人都注意了这边,皆纷纷看向尚听礼。

“不足挂齿的小事。”尚听礼回了一句,举起酒杯对着众人道:“我敬大家一杯。”

被她这么一打岔,众人也没有纠结下去,一道举起酒杯来一同饮了一杯。

席面一直吃到晌午才散席,尚听礼并未直接同文惠回仁亲王府,而是留在鹤家又住了一晚。

当天晚上,鹤家人聚在厅堂里,提起了尚澹和余漾的事情。

鹤老太傅表明了自己的意思:“小鲤啊,咱们寻个机会到南梧去一趟吧,好让你爹也认祖归宗。”

“好,都听祖父的。”尚听礼表示自己没意见。

她还未上鹤家的族谱,算不得真正的认祖归宗。因着这些是需要占卜黄道吉日的,并非想当然的事情,是以只是先办了认亲宴。

尚听礼又说了自己父母的意思:“不过我爹娘他们习惯了待在南梧的日子,相比于繁华的上京城,他们更中意闲适的南梧。他们的墓地,乃是他们自己定下的。”

言外之意便是说,认祖归宗什么的,想必她爹也没有意见,但是迁坟到上京什么的,她爹应当不愿意。

鹤老太傅摆摆手:“这些倒是无妨。”

他思忖了片刻,又道:“不如明儿便出发如何?”

“可以。”得到了鹤满他们一致认同。

尚听礼咋舌:“不必这般着急吧?”

鹤老太傅“诶”了一声:“怎么算得上着急?你四月初的生辰,如今已是又近一月尾声,从上京到南梧去,这一来一回的怎么也需一月时间,加上我同你祖母两个老东西,只怕不止一月,便是到了南梧还得多待几日。这可算不得急了,再不出发,怕是要赶不上你生辰喽。”

尚听礼默了默:“您安排便好。”

想起白日里和文惠的约定,尚听礼叹了口气,回到锦鲤轩后,喊来了飞鸾。

很快写好了一封信后,尚听礼将信交给飞鸾,吩咐道:“你将这封信交给王妃。”时间急迫,她也唯有写信同母妃说一声了。

飞鸾抱拳一礼,便拿着信出了门。

尚听礼坐在榻上微微出神。

飞鸾是个女子,同飞缨飞羽一样,也是柯信的暗卫。柯信是在离京前那个晚上,将飞鸾带到她跟前的,他说,日后飞鸾便是她的人了,有什么芳芷和甘棠不方便做的事情,皆可让飞鸾代劳。

尚听礼还记得那时自己这般问他:“飞鸾当真是我的人了?不会背后向你出卖我吧?”

她对他保持怀疑。

却见柯星臣不屑冷笑:“你看不起谁呢?本世子再不着调也不是个小人!”

想到这里,尚听礼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

还真看不出来他不是个小人,说真的,大概是受了上辈子的影响,她从前一直以为,他是个十足十的小人。起码在她看来,能眼瞎选了四皇子的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尚听礼起身走出屋外。

“您又不穿衣裳就出来了,您啊您,当心着凉。”

芳芷拿着一口钟追出来替尚听礼披上,一边唠叨道:“如今不比夏日炎热,这天儿冻人得紧,您当注意着些。”

尚听礼任由她动作,笑着促狭道:“省得了,芳芷嬷嬷。”

芳芷:“……”

待披好一口钟,尚听礼仰起头来看向夜空,群星闪耀,晚空甚美。

她只觉得浑身轻松。

大抵是悬在心头的那把刀能移开了,她整个人终于能活过来了,那种喜悦是挥之不去的。

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尚听礼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便去了膳厅同大家一道用早膳。

大家的行囊也不多,只是收拾了一些换洗衣裳和银钱。

用过早膳后,鹤家人整装出发,离开上京。

鹤家祖籍在沧江,此番是先到沧江停留了两日,请了族中主事的长辈一道去的南梧。

到了南梧之后,又请人算了个黄道吉日。就在吉日那天,尚澹和尚听礼父女俩正式改了姓氏,并上了鹤家族谱,而余漾的名字也在族谱上尚澹妻子那栏。

同一日,尚澹——鹤澹和余漾的坟前换了新的墓碑,其上所书“尚澹”二字改为了“鹤澹”。

鹤老太傅同鹤老夫人立于墓前老泪众横,两位老人哭诉着对已故儿子的怀念。

尚听礼也红了眼眶。

鹤家人并未在南梧停留多久,做完这些事情后,同鹤家族人一道又去了一趟沧江鹤家,吃过席面后,才动身回京。

舟车劳顿,于三月底,终于回到上京城。

尚听礼没有跟着鹤家人回太傅府,而是回了仁亲王府。

一到府里,文惠便拉着她好一番打量,心疼道:“瘦了瘦了。”

尚听礼失笑:“哪有?”

“母妃说你瘦了就是瘦了。”文惠不容反驳道,“可得好好养养。”

尚听礼:“……”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