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怡的眼珠终于可以转动。
她看见了……
妈妈那疲惫而红肿的双眼,原本乌黑的发丝间,已悄然冒出了丝丝银白。
父亲听到呼唤,急忙赶来。
他蹲在轮椅旁,双手紧紧握住女儿的手。
夫妻两人眼中都噙满了泪水。
久久无言。
陈思怡用尽力气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搭在父母的手背上。
泪水无法抑制地滑落,湿润了脸颊。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重回市一中的时空,并非真正属于她。
这里,才是她的家。
陈思怡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想要重新掌握双腿的控制权,但是,虚弱的身体却无法支撑起沉重的身躯。
“女儿,你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先不要急着动。”爸爸的声音非常温柔。
爸爸也老了。
岁月的痕迹无情地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他的眼中虽然仍带着坚毅,但已经多了几分沧桑与疲惫。
“我们要不要告诉上官墨森?”母亲轻声问道,征求她的的意见。
父亲听后,眉头紧锁。
紧握的拳头显示着他的愤怒。
但他很快平复了情绪,目光转向陈思怡,等待她的决定。
她摇了摇头,带着哭腔说道:“以后,我们一家人总永远在一起,女儿哪里也不去了。”
话音刚落。
三人紧紧相拥在一起,泪水与笑声交织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这才是一家人。
……
经过几天的适应期,陈思怡逐渐找回了与这具身体的契合感。
意识在重生世界的漫长游荡,让她对当前的自己感到些许陌生。
此时,大病初愈的她,身体依旧疲惫不堪,长时间的轮椅生活让她的肌肉变得松弛无力。
还有……
生育的经历,也给身体带来了无法逆转的伤害。
有点怀念重生世界那个17岁的年纪。
想到这,陈思怡心中便涌起一股淡淡的哀愁。
哎~
罢了,那不过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时空,终究无法成为她真正的归宿。
陈思怡步履蹒跚地走向后门。
曾经热闹非凡的鸡棚,如今已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
她凝视着这片空旷的鸡棚,想起了曾经陪伴她的大黄。
那只忠诚而顽皮的大黄狗,已经死了。
它再也无法去追逐母鸡,再也无法被呵斥了。
那个世界,某人还在这里下跪挑逗她,害得她被妈妈和奶奶打。
那个心机深沉、屡屡主动撩拨她的“大森口”。
并非她的上官墨森。
似乎,那些回忆就是一个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重生世界的奶奶相安无事,自己救了她。
但是,这里的奶奶已经去世好几年了。
想到奶奶,陈思怡的泪水悄然滴落。
这个家,也显得破败不堪。
由于父母情绪低落,他们无心整理。
屋内布满了蜘蛛网,部分墙体脱落,虽然试图翻新,但新涂的色彩与旧墙体格格不入,仿佛是在破旧的衣物上随意打上的补丁。
陈思怡缓缓散步着,逐步适应这个属于她的身子,虚弱又疲惫身体。
手指上的疤痕,还留着她愚蠢的象征。
“妈,钰儿呢。”她问。
厨房里的妈妈,端出一碗瘦肉粥,尽管面色凝重,还是憋出笑脸:“钰儿在她奶奶家。”
外公外婆很久没见到钰儿了,都是在爷爷奶奶那里。
“哦!”
“你想钰儿了?”
“嗯!”
“来吃东西,边吃边聊,钰儿马上就两岁生日了,到时候去看看,亲生母亲有看孩子的权力。”
什么?
两岁了?
之前钰儿一岁。
自己明明在重生世界待了4个多星期,应该也是一岁多一点点而已啊?
怎么会?
她看了一眼墙壁上的电子时钟。
2025年?
也就是,重生世界的时间,和这里的不一样?
她细心地计算着,震惊地发现那边的一天竟然相当于这里的十天!
天呐,
将近一年来,父母的日子是如何度过的?
难怪,妈妈的头发增添了许多银丝。
她走上前去,紧紧抱住妈妈,哽咽着道歉,“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妈妈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温柔地说:“没事,都过去了,女儿,都过去了。”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回应道:“嗯!”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完全适应了这具身体,爸爸也开始忙碌起来,外出购买食材,准备重新开启陈家农庄的营业。
她昏迷的时间里,农庄的运作几乎停滞,除了供应早餐外,父母几乎没有心思做饭,只是简单地维持着温饱,紧紧陪伴在女儿身边,希望用言语唤醒她。
大门外。
那晚的热闹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
宾客如云!
大黄忠诚地守在门口,摇着尾巴热情地接待每一位客人。
父母在厨房里忙碌着,一人掌管几个炒锅,奶奶和自己则穿梭在宾客之间,忙前忙后地端茶送水。
哎~
她缓缓走到大树旁,静静坐下。
正是这个位置,她被喝醉酒的主管意外撞击,从而回到原本的世界。
如果没有那次的意外,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真正的家人正在这个时空,默默等她醒来。
快一年了…
“天呐,思怡妹妹,你醒来啦?”邻居姐姐见到她,赶紧跑了过来,亲切的握着她的手。
这个姐姐。
就是重生世界里,经常给奶奶打小报告,说她在大学城摆地摊的姐姐。
此时,这个姐姐已经结婚了,现在快要三胎了,怀着宝宝,所以在老家代孕。
“姐,几个月啦。”
“6个月了,”姐姐握着她的手,有点哽咽,“姐姐这几个月,特别希望你突然间能醒来,姐姐好着急的你知道吗。”
“谢谢姐姐的关心,我……”
“以后不要那么傻了,叔叔阿姨我看在眼里,他们这一年……”姐姐摇头叹气,不再说了。
“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那么傻了。”
邻居姐姐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微笑着说:“等你的身体康复了,我的宝宝也出生了,咱们俩就一起去游玩,好好放松一下,咱们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很少有机会一起悠闲地享受时光,为那些臭男人烦恼不值得,你看他,总是在外奔波忙碌,飞来飞去的,而我在这里努力备孕,就像抱着一个大秤砣,走路都好累的。”
“姐夫出差也辛苦,好的姐,等宝宝出生,我们一起去旅游。”陈思怡笑道。
呜呜呜~
然而,突然间,邻居家传来了孩子的哭泣声,伴随着邻居姐姐的训斥:“思怡我先回去了,臭小子,又在欺负妹妹了,看我怎么收拾你,拿竹子来!”
陈思怡目送姐姐离开。
天呐,三胎了,不敢想。
这个姐姐平时喜欢穿修身的衣服,怀孕了穿的好宽松。
想到这,她低头凝视身上的病号服,在这漫长的病榻日子里,一直都是这般打扮?
于是。
她决定在今天永远挣脱病痛的束缚,换上靓丽的华服,走出这个狭小的城郊,去感受那久违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