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峰之上,单手撑住下巴假寐的帝王微微蹙眉,睁开眼,看向不远处的人。
身着白衣的青年正低垂着头,白皙的后颈线条流畅隐没于衣领,宛如上好的羊脂白玉。
微风缓慢撩开他的鬓发,露出的睫毛平直纤长,薄唇殷红似血,侧脸带着一股超脱性别的美。
他就这样静静的坐于山顶,轻抚琴弦,余音袅袅,明明穿了一袭不起眼的白衣,却仿佛占尽了这世间所有的颜色。
越芜渐渐看的失了神,不由自主从座椅上起身,款步走到了男子的身旁。
对方修长的手指划过琴弦,指尖泛白,干净的像是一捧雪,吸引着人去触碰把玩,可是当他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时,那白皙的手掌却先一步缩了回去。
男子携着一身风华起身,轻声唤了句:“大王。”
没能如愿握住他的手,越芜盯着犹自颤动的琴弦,心里越发痒的厉害。
他偏头看向对方:“美人不必多礼,寡人就是有些好奇,过来瞧瞧罢了。”
江枫闻言又坐了回去,仰起修长的天鹅颈,笑问:“大王在好奇什么?”
越芜俯身,视线落在他姣好的面容上:“美人刚才的琴音乱了一拍,为何?”
江枫垂眸,以袖遮住半张脸,像是在笑。
过了几秒钟才对着山下遥遥一指,说道:“臣不过是看到下方有行人经过,见对方生的俊俏,却是个患有眼疾的年轻人,一时觉得有些可惜。”
江枫纵使被封了贵妃,却从不自称臣妾,一向以臣自居。
不过这些都是得到过越芜的首肯,算是特权,众人也早已习惯,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
越芜闻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隐约瞧见一位眼睛上覆着布条的青年,叹息:“确实如此,美人真是心善......”
话说到一半,越芜嗓音微滞,望着下面神奇的一幕,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神情更是一改之前的怜悯,疾步上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看个清楚。
这边的小柱子见到眼前火光一闪,当即失声惊呼道:“于、于哥,你真的会法术呀?”
于火偷偷在细棉布下翻了个白眼,抬手捏住一张黄色的符篆,再度向前抛掷。
符篆哗的一声自燃,眨眼就化为了飞灰。
而他站在原地,则是一脸的高深莫测:“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怎么还说这是法术?”
小柱子‘啊?’了一声,记忆跟着回到了昨天在树荫下纳凉的时候。
于哥当时让他把拾来的兽骨煮沸,还跟沙子混合放到一起加热,收集了一个叫什么白磷的东西。
当时对方好像就是把白磷抹在了那些符篆上。
难道这东西能自己烧着就是因为涂了白磷??
就在他想要出声询问之前,于火突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轻声低喃道:“来了。”
什么来了?
小柱子疑惑的皱起眉,下一秒,身后陡然传来两道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穿着轻甲的两个士兵气势汹汹的走上前,把他吓的腿不禁一软,倒在了于火身上。
“大、大老爷...大老爷饶命......”
好在于火下盘稳没有被压垮,他托住对方的手臂,不满的把人扒拉到一边:“别大老爷了,您先站稳吧,老大爷!”
小柱子根本就笑不出来,眼见着那两位士兵来到他们面前,沉声说道:“二位,陛下有请。”
陛、下!
小柱子听到这个词,连害怕都忘记了,整个人像是一瞬间就来到了风烛残年的岁数,抖若筛糠。
见这个又黑又穷的小子吓破了胆,两个士兵对视了一眼,一人拉住一个的手臂,就要扯着他们上山。
于火连忙叫停:“两位大哥,麻烦还请稍等片刻,这车夫是我们雇佣来的,现下得陛下召见,容我先把车上的家当带上可好?”
士兵闻言松开手,不耐烦道:“那你们快些!”
车夫都已经吓呆了,见雇主不愿牵连到他身上,连忙上前帮着对方搬行李。
通过这几天的赶路,他们两人已经由一个小包袱发展成了两个小包袱。
于火这一路可倒腾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在他那个包袱里面,可不能丢了。
两人手脚还算麻利,等车夫扬起马鞭离开的时候,士兵上前又拽住了于火的手臂,连拖带拽地把他们带到了山顶。
说是山,其实也就是一座小山包,大概二十米高左右,跟修建中的云顶之阁几乎持平。
拽他们上去的士兵松开手,沉声说道:“陛下在此,还不跪下?”
小柱子噗通就跪了下去,一旁的于火也麻溜下跪,痛快磕头。
“草民于火拜见大王。”
就是他跪的方向不太对,不过这一行为更能彰显出他确实是个瞎子。
小柱子学着他的样子跟大王见礼,一边害怕一边想。
于哥可真能装啊!
越芜心情不错没有计较这些,抬了抬手:“平身吧。”
“谢大王。”
见他们二人站起来,越芜不禁询问:“你们是从外地来的?”
小柱子连个字都说不出来,于火也没打算指望对方,依旧装出倾听的模样,点头应道:“回大王,草民跟同伴从泗水关而来。”
“泗水关不是边关吗?”越芜皱眉做深思状:“你们千里迢迢来京城是为什么?”
“游历。”
这个答案有些意外,越芜不动声色的开始打量起对方。
刚才他远远瞧见这人能凭空点火,心里不禁有了猜测,问:“难道你们是游方术士?”
“回禀陛下,正是。”
于火的话音刚落,一道尤为熟悉的声音陡然响起。
“大王,刚才臣隐约瞧见这术士能凭空起火,也不知道是不是臣眼花了,能否请他再演示一遍?”
小柱子闻言偷偷觑了一眼说话的人,随即就像是被丢了魂儿般定在原地,一时竟忘了收回视线。
太美了。
在此之前,他根本想象不出一个男人竟然可以美成这样!
就连对方的动作仪态都像是被用尺子精心衡量过,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在呈现出自己最美好的模样。
越芜也是这样认为的,他眼中流露出迷恋的神色,立即应了美人的要求,冲于火吩咐:“美人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快再演示一遍!”
于火忙低头应是,拿下肩膀上的包袱,伸手捏了张符篆出来。
就在他要往阳光浓烈的地方抛掷时,刚才那道声音的主人再次开口,打断了他的行为。
“等等,刚才我看你点燃的就是符篆,这次换棵树来烧一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