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迁就?
他站在桌子前,低头看向了桌子上那半杯没喝完的茶水。
深棕色的茶杯像是给茶水加了一层底色,清晰的倒映着自己此刻的模样。
还未褪去的落寞夹杂着汹涌袭来的期盼,楚楚可怜。
这一刻,他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下意识垂下眼睫,轻声道:“我睡哪边都行,只要不是睡地上就好。”
于火歪头蹙眉,忍着没开口,心里却像是永不断电的哔哔机,吐槽个不停。
——啊不是,谁让你睡地上了啊!
——整的我像是要虐待了你一样,你不会去别的房间睡?
——而且两族想打架就让他们去打啊!不同肤色的人都天天炮火纷飞,两个种族打仗不是很正常吗?再说就算打仗,这个仙人洞府也势必会打开,我就不信了,一纸婚约就能使世界和平?做梦呢!
——也就两仪宗那群傻白甜才会信了妖皇的鬼话,还两族和平共处,寻找飞升的秘密?
——我看啊,人家不光想偷盗钥匙、独占洞府,还想利用这五年的时间,打入两仪宗内部,准备坑宗门......不、应该是准备坑全人类一把!
——夭寿了,两仪宗到底是犯了什么太岁?一个宗门的人都凑不齐一个完整的心眼子是吧?
——真是烦死了、任重而道远啊!
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人就几乎把妖皇的小算盘摸了个一清二楚。
难道对方这次出关根本就是察觉了什么,所以才终止修行的?
所以修炼遇见瓶颈的话,就是用来掩人耳目?
江枫垂着眼睑,心里开始发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是好。
其实在见到他这个名义上的道侣之前,他确实是为了那半块洞府的钥匙而来,可如今他改主意了。
若是盗了钥匙会令于火不喜,他可以放弃妖族独占仙人洞府的这个计划。
至于妖皇......随便吧!那个妻妾成群的老东西儿子多的是,在榕城的时候也不见得多宠爱自己,凭什么听那老东西的话?
现在最重要的是该如何让这人对他放下戒心呢?
这样聪明的人,让他有些无从下手......
江枫越想越是没有头绪,下意识的拿起桌子上那半杯茶喝了一口。
期间,于火一直用余光打量江枫那厮,在见到对方把他喝过的茶杯挨上唇瓣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诶?那是我的杯子......”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也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呆呆傻傻的往嘴巴里灌水,喝完了才慢吞吞的看向他。
于火嘴角一抽,叽叽歪歪的心道:
——那是我的杯子,间接接吻了你知不知道?!
江枫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向手中的杯盏,细长的手指轻颤了一下。
他把杯子轻轻放回桌面,脸上一派镇定,耳朵尖却悄然爬上了一层热潮:“抱歉,我没注意。”
于火的视线掠过那抹薄红,眉梢微抬。
——害羞了?有点可爱,想亲。所以我要不要告诉他?间接的没意思,还是直接亲比较爽。
江枫眸色躲闪了一瞬,连耳垂都开始变得充血,红彤彤的,在阳光的照射下像是透明的红宝石,格外吸睛。
他忍着那抹诡异的灼热,轻咳一声别开了眼:“明天还要早起,不如我们现在安置了吧?”
于火闻言下意识打了个呵欠:“好啊。”
答应的很痛快,不禁令江枫有些紧张。
他走上前褪去外衫躺在了床上,紧闭双眼听着身边窸窸窣窣的声响,直至对方也躺下。
没了衣料摩擦的声音掩盖,他的心跳似乎都要藏不住了。
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对方的那句‘想亲’......
所以他什么时候来亲自己?
不消片刻,身边那道若有似无的呼吸开始变得绵长、富有节奏感,他悄悄睁开眼睛,翘起的嘴角瞬间就拉平了。
身旁那位半个时辰前还说自己会把持不住的人,竟然躺下就睡着了。
江枫感觉自己真是白高兴...啊不,白紧张了。
他们此时就像是一对结婚十年早就睡够了的道侣,过了感情充沛的岁月,什么旖旎的心思都没留下,简直平静的令人生气!
于火对于江枫那一系列的心理活动根本无从知晓。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飞舟两侧已经被冷空气占据了所有的空间。
带出来的弟子们全都套上了厚衣服,哆哆嗦嗦的望着下方银白色的岛屿。
随着飞舟的降落,岛上的大门缓缓拉开,迎接着两仪宗修士的到来。
作为宗门的附属岛屿,玄冰岛上的居民对这一幕大多见怪不怪了,依旧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于火在最后一位弟子跳下飞舟之后,抬袖把飞舟收进乾坤袋中,率先走进了岛上待客的镇子。
待给大家安排好了住宿之后,他出门打算去街上转转。
江枫那厮不知道怎么了,顶着副黑眼圈恹恹的,都没怎么搭理自己。
不过于火没放心上,见对方累了,善解人意的放弃了同行的提议,欢快地跑出了客栈。
压根就没注意到身后那道格外幽怨的视线......
玄冰岛有点类似于主世界的南北极,但这里的居民似乎已经适应了这极端的气候,两侧开门做生意的鳞次栉比。
于火闻着被冷风送到面前的香味儿,顺着那道气息就走进了一家卖板栗的铺子。
他搓了搓手掌,吆喝了一句:“掌柜的,给我来10个铜板的糖炒栗子。”
掌柜的是个笑眯眯的胖大叔,他把缩进棉袄衣袖里的手掌抽出来,应道:“得嘞,客官,您稍等。”
只见他快速捞了一把板栗扔进纸袋包好,递上前:“十二个铜板。”
“掌柜的,我要十个铜板的......”于火慢吞吞的伸出手,随后恍然大悟:“啊——多出来的两个铜板是送我的吧?掌柜的你人还怪好的......”
话还没说完,对方倏地一下把手又缩了回去,从里面抓了七八颗板栗拿走:“刚才我听错了,客官,这才是十个铜板的。”
于火意味深长的呵了一声,痛快给钱,然后蹲在门口吃板栗。
掌柜的站在他旁边,看了看对面蹲着要饭的叫花子,又看了看旁边穿着不俗的客人,不禁嘴角一抽,没话找话的跟对方聊天:“客官您才来玄冰岛不久吧?”
于火啊了一声:“今天刚到。”
掌柜的点了点头:“难怪呢,我在这里做了十多年的生意,第一次见您,您是做什么的啊?”
于火嘴里吃着东西,视线落在那一颗颗圆润的板栗上,心不在焉的回道:“我啊,我是一个流浪画家。”
掌柜的:“什么玩意?我只听说过流浪剑客,你这流浪画家又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流浪的画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