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御书房,于淼立即迎上前,眼中带着关切:“哥,你没事吧?”
于火摆摆手:“我没事,太子禁足了。”
“啊?”
于火弯腰捶了捶跪麻了的双腿,叹息:“哎,生前污名死后怀念,人都凉了,咱们这位陛下倒想起来为民请命了。”
“哥,你在说什么啊?”
于火歪头看着于淼,沉默了几秒钟,感叹:“你说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于淼听出他话里的嘲讽,捏住自己腰间的鞭子,瞪眼:“我脑袋怎么了?”
于火后退一步:“我说你这脑袋长得特别漂亮。”
于淼松开捏着鞭子的手,反击:“哥,求你个事。”
“什么事。”
“你别用你这半张脸对着我,丑死了。”
于火大惊:“真的很丑吗?”
于淼:“......”
回了公主府,江烨早早就在府门边等着,在见到他嘴角裂开的伤口时,失声惊呼:“你的脸......”
刚刚还矫情喊疼的少年,此时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小伤!”
擦肩而过的瞬间,于火的衣袖被人扯住,他垂眸睨着对方姣好的脸,目露疑惑。
江烨抿了抿唇:“我给你擦药。”
于火轻笑了一声:“不用,几天就好了。”
下一秒,他的衣袖被用力拽了拽,说话的人嗓音带着不用质疑的冷硬:“擦药。”
行吧。
于火乖乖被对方扯进卧房,扬起脖子等着人家伺候。
江烨拿出药膏,葱白的指尖轻柔的在对方唇角擦过,那温度比凉丝丝的药膏还要冷上一度,尤为舒服。
江烨擦着擦着动作渐渐变缓,眼前的两片粉嫩薄唇因为揉搓颜色加深,似是娇艳欲滴的花瓣,他的眸色不由自主也暗沉下来。
他生生别开眼,企图用其他的事转移注意力:“我听闻你用计禁足了太子,明天是不是该送尹弦去告御状了?”
于火睁开疏懒的眸子,沉吟片刻:“你送去太刻意了。”
“可他的身份摆在那里,除了我,没人能把尹弦送到陛下面前。”
于火还是摇了摇头:“但你不能就这样送去,即便皇上依了你的意思处置太子,日后万一又后悔了,首当其冲就会怨上你。”
江烨的手指在他的唇上轻轻扫过,问:“你有什么打算?”
于火眯了眯眼睛,算计人的时候更像狐狸了。
“若要皇上废了太子,得让他像忌惮万家一样的忌惮吴家。若是吴家恃宠而骄,想要掳走驸马欲行不轨之事该当如何?”
江烨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住,惊愕的看向他。
于火点明:“吴家有个叫吴仁耀的蠢货,那家伙是个贪恋皮相的。到时候你因羞愤带着尹弦公子出现在御前,也算顺理成章......嘶!你干嘛?”
按在他唇上的手指突兀的用力,于火没忍住痛呼一声,后倾身体瞪着面前的人。
江烨冷着一张脸,别开视线:“不成!”
“又不是真的,就是给那蠢货设个局,顺便再引他说上几句大逆不道的话,到时候传进皇上的耳中......”
“不成!”
连续被反驳,于火倒是没生气,反而凑近对方,笑容里带着乖戾,眼中的探究浮于表面:“你吃醋了?”
江烨没说话,转动轮椅背过身。
于火不禁挑眉,倾身撞了撞对方的肩膀:“吃醋不承认啊?殿下、在我眼里,吴仁耀那厮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怕什么?”
江烨心中微叹。
怕什么?怕你被占便宜呗!
还不等回应对方,就见少年伸手擅自把他的轮椅又转了回去,捏着他的手掌,轻轻嗅着他指尖的药香。
清凉夹杂着浅淡的辛辣.....
江烨不自在的蜷缩了一下手指,于火却轻笑了一声,嗓音沙哑又缱绻:“江烨,篡位虽容易,可却会被后世诟病,且不利于你坐稳皇位。我希望你未来可以堂堂正正的登基,凭着你母后的那份愧疚,他会成全你的。”
江烨冷笑了一声,反驳:“你就知道他一定会成全我?”
对方心中有恨意,看不清,可于火站在圈外却看了个明白:“当初他怂恿前任贵妃下毒,不就是怕万家挟天子以令诸侯,害怕江山易主吗?你现在已经成年且还这么能干,他为什么不成全你?若是他真的不成全......”
说完他晃了晃手中翠绿的扳指,轻笑:“到时候鱼死网破一样来的及。”
眼前的少年眉眼恣意,满腹算计,可这算计却是为了他。
桌案上的香炉散发出浅淡的梨香,隔着袅袅娜娜的烟雾,江烨有些看不清对方的面容,眼珠似是盛满了破碎的光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于火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伸手轻轻刮了下对方的鼻梁:“喜欢你呗。”
说完,他起身伸了个懒腰,一如既往的撩完就跑,想来是去找那个吴仁耀了。
江烨揭开香炉盖子,手拿木棍戳灭了燃烧的香料,似是在思考,半晌,他把棍子丢在地上,冷笑:“不如杀了!”
崔嬷嬷从角落中适时出声:“殿下,不可。”
江烨抬起头,漆黑的眼瞳神色不明,就这么定定的望着她:“我做这些是为了报仇,可不是为了做一个明君。”
崔嬷嬷全当看不见,继续劝解:“殿下,莫要辜负了于公子一番心意,他既然当初提出了想要您在意南北贫富差距的问题,就是在乎咱们大梁,在乎江山社稷的。”
江烨住了嘴,好半晌才把视线从崔嬷嬷的身上移开,从抽屉里拿出火石,慢吞吞的再次点燃熏香,声线也似是那升起的白烟,轻飘飘的。
“罢了,由他吧......”
想要找到吴仁耀其实容易的很。
那家伙不是在南风馆就是在街上猎艳,听说对方不知道惹了哪条道上的英雄被废了右手之后,整个人都自暴自弃甚至是有些变态了。
右手废了可就参加不了科举了,寒窗苦读十余载,他变态也是正常。
这日吴仁耀想去聚鲜楼吃饭,一抹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的视线瞬间投注到对方束紧的腰封上,眸色染上阴骘。
那人坐在窗边的位置,头发半披半散,插着一根白玉簪宛若谪仙,端起酒杯的手臂轻抬,宽大的衣袖露出白皙却不羸弱的腕子,看着就带劲儿。
尤其是对方那张被酒气熏染薄红的侧脸......
竟是娶了当朝八公主的于家嫡子!
天知道他馋这人馋了多久,如今他自己一个人吃酒吃醉了,岂不是天赐良机?
他走上前,自顾自的坐下,笑道:“呦,于公子怎么一个人跑出来吃酒了?”
坐在窗边的人抬眼,眸色有些迷离:“一个人?半个人我也走不到这儿啊......”
吴仁耀眯了眯眼睛:“于公子,自己喝多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