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太冷,哪怕是眼前架着一口巨大的油锅,尤金依旧感觉周围的冷气争先恐后的朝着自己的骨头缝里钻。
他打着冷颤,努力回头看去,余光终于扫到了身后之人的半张侧脸。
依旧是少年人的模样,可却不是记忆中青涩斯文的长相,身后的人头上戴着一顶怪异的斗笠,斗笠的上面是由红线穿成的一串串铜钱。
他的眼珠是剔透的血红色,就像是斯里罗萨的血月,盛满了孤寂。
同时,对方的肤色冷白,五官清隽不撩人,薄唇甚至泛着不健康的粉白。
很好看,但气质却阴森又渗人。
就像是......就像是神父口中恶魔的化身。
尤金怕了,他真的怕了。
“放过我,求你放我离开,我再也不敢了......”
于火一双血红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着不停颤抖的尤金,笑容凉飕飕的:“放你离开?这可是你心心念念的炼狱啊......怎么?害怕了?”
尤金拼命的点头,但又怕自己挣扎的太过厉害,而不小心碰到滚油。
可惜,他的求饶并没有换来对方的半点怜悯之心,带着斗笠的少年压着他肩膀的手猛地用力!
他甚至还来不及尖叫,脸就埋进了油锅中,顷刻间他就感觉自己的皮肤被烫的糜烂不堪,那疼痛似乎沿着口鼻渗透进脏腑。
他拼了命的挣扎,不顾疼痛的伸手抓住油锅滚烫的边缘,可恐怖的是,哪怕血族力大无穷能举起一辆小轿车,却在身后这人的钳制下,动不得分毫。
期间,那双手还在不停地往下压他的身体,恨不得把他整个人丢下油锅里烹炸,他奋力抵抗还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迫悬空。
油锅被挣扎的尤金拍的叮当作响,可少年斗笠下的那张脸,却笑的很乖戾,眸中隐隐有笑意在浮现。
就在这时,牢牢按住尤金肩膀的手指骨节轻颤了一下,他微微偏头,猩红色的眼珠像是落下的墨滴,一点一点渲染变黑。
连同周围的景物也仿佛被烧化的纸灰,风过无痕。
礼堂的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急促奔跑的声音,于火瞥了一眼紧闭双目,面露痛苦的尤金,伸手把人推开。
“咳咳咳!”尤金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脸。
随即他痛呼了一声,下意识看向了礼堂玻璃中的倒影。
隐约还能看出他的脸依旧完好无损,但诡异的是皮下却泛着细细密密的刺痛。
他抬头惊恐的望向站在面前的少年。
哐!
这时,礼堂的门被来人一脚踹开,对方背对着月光,几步就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他先是紧张的看了看于火:“你没事吧?”
于火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没有劫后余生,没有惊恐害怕,更没有恼羞成怒。
就这样平静的,仿佛局外人一样默默地注视着他。
江枫被这样的眼神看的脑子空白了一瞬,视线下意识移开,定在了傻乎乎站在原地的尤金。
尤金似是被吓得不轻,在见到江枫的那一瞬间,才对这世间有了片刻的真实感。
他下意识就想离开这里,江枫又岂会让他如愿?
白色的烟雾自他的掌心升腾,快速在礼堂中蔓延,他余光扫到少年的眼皮缓缓颤动,才一把捏住了尤金的手腕。
“你胆子不小,上次我在古堡门前给你的警告是不是太隐晦了?”
尤金无力的半跪在地面,麻痹的神经令他口不能言,甚至都不能为自己申辩几句。
握住他腕子的手掌开始一点一点的加大力度,他仿佛都能听见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
尤金感觉自己‘又要死了’,接连的疼痛令他恨不得此刻立马晕过去!
“古堡?”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握住尤金腕子的手掌倏地一顿,江枫惊讶的看向了身后并未陷入沉睡的人。
只见少年漆黑的眼瞳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
他就这般静静地站在白色的烟雾中,丝毫没有受到自己天赋影响的意思。
还不等江枫理清现在的状况,少年再次开了口:“江枫,你是血族啊?”
他的嗓音很平缓,明明是疑问,口吻却掺杂了十足的笃定。
江枫沉默了几秒钟,在视线触及到对方手中握着的银质尖刀时,说:“不是。”
那对儿血红的眸子瞬间溢出浅淡的讥笑:“好,你不是。”
江枫咬紧下唇,第一次感觉自己好似说错话了。
他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对方却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而是扬起手中的银器,笑的肆意又乖张:“可我不信,所以现在需要一些验证。”
一对从头到尾都在说谎的恋人,他们似乎从相识到现在一直都在验证,从感情到身份,谁也不知道撕碎面具的那一刻会迎来什么,但他们依旧乐此不疲的试探着,妄图先一步扯下对方的面具,来掌控那虚无缥缈的主控权。
江枫望着对方高高举起的手臂,下意识捏紧了拳头,脚步未曾移动分毫。
他在想,如何要在不躲避的情况下,卸去对方的怀疑。
可还没等他想出妥善的办法,于火就动了。
那柄银器并没有朝着他的方向而来,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对方用银器尖锐的一端划破了自己的手腕,动作快到来不及阻止。
接着,鲜红的血液沿着手臂快速滑下,最终在手肘处凝结成滴,欲坠不坠。
那抹腥甜也开始逐渐在空气里扩散,江枫的拳头无意识松开,喉结干渴又难耐的上下滚动。
气氛紧张的像是绷紧的弓弦,一触即发。
于火却像是不满足此时场面的僵持,同样血红的眼珠也像是被血液浸透,里面似乎装满了世间所有的罪恶,令人心颤。
只见他直勾勾的回望着僵硬站在原地的少年,然后抬起自己被划伤的手臂,探出舌尖在自己沾着血的皮肤上轻轻刮过.......
这一幕实在是太过刺激观看者的眼球,江枫用力闭了下眼睛,随即上前,速度快的好似一阵风。
腕子上的伤口被冰凉的舌尖一下下的舔舐,伤口不再往外渗血,逐渐开始愈合。
然后他伸手捧住于火的脸,张嘴把对方染着血渍的下唇含在口中,喉间溢出一记满足的喟叹。
等再抬起头的时候,眼前的人不知何时眼珠又变回了正常人的漆黑,对方眸中带笑,轻嗤了一声:“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