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窗户,潮气瞬间就驱散了萦绕在周围的热气,于火以掌为扇 ,在脸颊边夸张的扇风。
待到那股燥热消下去,身后的人突然出声询问:“要喝点水吗?”
于火嗯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江枫站在床边,拧开盖子把水瓶递给他。
于火喝了得有小半瓶,然后望着江枫手中的瓶盖,再度把水瓶递了回去。
传递的过程中,江枫的手机传来震动的声音,这一晃神瓶子没有接稳,哗啦一声把于火刚铺好的被褥浸湿了足有三分之一。
“......”
江枫望着摊在面前的白皙手掌,纤长的睫毛无措的颤了颤,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窗外的日头在云层后西沉,氤出的橘色霞光投射进房屋,那抹光悄悄落在少年的侧脸,令他的半张脸看起漂亮又乖巧。
有了如此鲜明的对比,背着光的半张脸就像是走上了极端,长捷的阴影落于眼睑,温柔早已不复存在。
于火眯了眯眼睛:“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江枫怔了怔,为了以示清白,举起手机:“你怎么能这样想我呢,刚才是我忘记关闹钟,分心拿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才打翻了瓶子......”
这一幕莫名眼熟,似乎与他当初被栽赃作弊时的情景如出一辙。
“骗人。”
在清楚白莲花是个什么操性的时候,他怎么可能还会再上第二次当?!
“刚才是阀门坏了,现在又是瓶装水洒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我还能不知道?咱俩是正经谈恋爱,犯不上玩这些阴谋诡计吧?你不问,又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呢?”
面前的少年笑意僵在嘴角,昳丽的脸上情绪复杂,慢慢呈现出一丝茫然。
以前他很穷,穷到为了名额有限的助学金拼命的学习,穷到为了现在还不到一盒糖果的钱,而去装模作样,绞尽脑汁的挤走其他竞争者。
在他的认知中,把选择的机会给别人,自己的余地就会相应变少,如果想要获得自己喜欢的东西,最好的发展就是让对方选无可选。
因为只有一个选项的题目,才没有试错率。
过了半晌,他突然垂下眼皮,长睫似是在狂风中努力前行的蝴蝶,挣扎又无望。
然后,他开口了,嗓音暗哑低沉,几不可闻。
他说:“可......于火,我就是这样的人。这种习惯在过去早已深入骨髓,一时半会是改不掉的。”
面前的人仿佛在这一瞬间亲手摘下了覆在脸上的假面,可于火却没有‘赢’的得意,他只感觉自己的喉咙莫名有些干涩,涩到说不出半个字,涩到连同眼前的景物都已经被雾霭遮掩,扭曲又混乱。
沉默了几秒钟,他别开眼:“我又没说让你改......”
“那你今天和我一起吗?就纯睡觉,我保证什么都不做。”
江枫问的小心翼翼,可能还怕他不答应,甚至补充了一句。
同样是男人,于火能不知道这个附加条件的含金量吗?
可是,被褥已经湿了,现在提出去其他房间住又属于是在打自己的脸。
但是答应......
他怎么感觉自己又上当了呢?!
于火狐疑的看向不远处的少年,这猝不及防的一眼正巧撞上对方悄悄窥视的目光,然后做贼心虚般被迫移开。
“我去房间开空调,太久没用先散散气味。”
此时的白莲花去了阴郁、亭亭玉立,五官在橘色的光晕中愈发明媚精致了。
他没有等于火的回答,就先一步离开了客卧。
这姿态,越发坚定了于火心底的怀疑。
来,复盘一下。
他被白莲花骗→他很恼火→他阴阳怪气→白莲花开始情绪低落→白莲花故意说些有的没的让他心疼→然后他头脑发热宣布会包容对方的坏习惯→然后就没了。
“......”
由此得出结论:永远都不要心疼男人!
于火啧了一声,抬手用力把半开的窗子摔上,眸中萦满了戾气。
可能自觉理亏,江枫那厮整个傍晚都没有提学习这茬儿,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一条鲫鱼出来。
“于火,你吃鱼吗?”
坐在客厅歪着身子看电视的于火余光一瞥,半阖着的眼睛倏地睁开,高声询问:“你做饭?”
江枫点点头,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袋子当归:“炒两个菜,再炖个当归鲫鱼汤怎么样?”
他下意识嗯了一声,随后又想起来前两天这厮带来的汤:“前两天的汤也是你熬的?你会做饭?”
“是啊。”江枫给鱼刮鳞片的动作很熟练:“以前都是我自己做饭吃。”
于火挑眉:“那你要几点起来开始炖汤啊?”
江枫做出一副‘任劳任怨’的模样:“凌晨四点左右。”
可是问话的人却没有露出意料中感动的神色,反而嘴角微抽把视线再度落回电视屏幕上。
就......挺意外的。
不过自从认识于火之后,这种意外好像还挺常见?
江枫不再纠结,专注处理起手中的食材。
那边的于火其实没想别的,就是吐槽了一下这家伙夜生活的丰富程度。
没想到从他床上爬起来不是去上课,还能抽空回来炖个汤?
厉害厉害~
他们在这边岁月静好,夜幕下的斯里罗萨却诡异的热闹了不少。
一道闪电划破苍穹,闷雷在云层中轰然炸响,冷僻的巷子中道道黑影快速穿行。
手拿银质十字架的男人退至墙边,恶狠狠的瞪着不断靠近他的几位暗袭者。
他腕子上的血液滴答滴答落在凹凸不平的石砖上,被雨水逐渐冲垮,可那些扩散开的气味却激的几个暗袭者双目赤红,甚至不再畏惧他手中的银器,试探性的朝着他的方向靠近。
就在他的全部心神放在如何猎杀这些暗袭者的时候,一道破风声自身后传来,下一秒,他的腕子剧烈的抖动,被雷电击打的酥麻感传来,他发现自己好像握不住手中的武器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那把十字架形状的尖刀就哐啷一声掉在了地面。
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去,穿着深红色斗篷的执法团成员竟然站在墙头,居高临下的睨着他。
也是在此时,咄咄逼人的暗袭者蜂拥而至,他的四肢同时被尖锐的牙齿刺破,惨叫声被掩盖在了雷鸣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