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弈看着忽然变温柔的护士,也配合的露出一个被安慰振奋到的神情:“我会的,我就是相信你们才来这里的。”
“只是……”陈弈欲言又止,眉眼间满是哀伤和迟疑。
护士看到陈弈的表情,脸上的笑容不变,依旧温柔的引导陈弈说话:“只是什么呢?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告诉我哦。”
眼前的病人似乎是有所顾虑,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回答:“我的主治医师是谁呢?我想出去晒晒太阳,很久没出去看看了。”
护士盯着眼前的病人,他的脸上满是疲倦,平静的眸子里带着一股悲凉,望着他的眼睛,似乎能感受到那种平静的绝望。
他以为他要死了吗?
护士低头看向手中的笔记,沉思片刻点点头:“可以,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下去晒太阳,但是你要保证不能询问别人的病情,不能擅闯诊室,不能独自去药房拿药,不能与任何医护独处,不能去六号住院楼,不能吃病房以外的任何食物,不能擅自救助别人。”
护士一口气说完一连串的“不能”后,视线落到陈弈身上,隐约中透着一股兴奋,似乎在期待什么,语气里满是笑意:“如果你能接受,那我们这就下去晒太阳。”
陈弈其实也没记住几个不能做的事,护士的语速很快,生怕他都记住似的,但陈弈拥有镜子后,随着收集的厉鬼越来越多,陈弈本身的某些感官也变得敏锐很多,对于护士说到的那些东西,也记了个七七八八。
陈弈看着护士那一脸标准的笑容,轻声叹了口气,平静的看向了窗外的阳光:“我还能做什么呢?我连阳光都不知道还能见几次了,还能做什么?”
陈弈的声音里带着一股悲凉和疲倦,背影都显得有些孤寂。
护士脸上的笑容收敛一些,转身走向病房门口:“那就去晒太阳吧。”
陈弈的目光落到了窗户的玻璃上,见护士确实已经开门在等他,转身整理了一下表情,眉宇间满是疲倦,却还是勉强的扬起一个笑容对着护士点头:“谢谢。”
护士站在门口,看着身上萦绕着一股死意的病人,眼底晦暗不明。
病人都应该是等待死亡或者等待手术的人,不应该有别的想法,可眼前的病人却会想去院子里晒太阳,虽然带着一股死意,却有种莫名的生机。
护士又低头翻看手中的笔记,眉头越皱越深。
刚一抬头却发现这个病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表情带着询问,似乎在疑惑她为什么忽然不理人。
护士扭头看向病房内,杨难的还躺在他的床位上,只有和陈弈病床之间的帘子莫名又拉开了,能看到陈弈病床上凌乱的被褥,护士眉头一皱,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忽然落到一只落在窗台上的麻雀身上,便立即止住了话头。
陈弈见护士的表情变化,转头也看向病房内,顺着护士的视线看去,窗户外却什么都没有,回过头就看见护士凑近自己,一字一句的开口,满是警告:“别好奇,只要记住医嘱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在意,不要好奇。”
说完护士就转身朝着远处走去。
看着护士离开的背影,陈弈沉默下来。护士的话明显是在说医院里有很多禁忌。无论是之前那一堆不能做的事,还是重复了两遍的不要好奇,似乎都在印证这所医院的诡异。
陈弈深吸一口气,刚想跟上护士的脚步,却似乎又听到了门后有什么声音,只是听不真切,像是一些莫名的杂音。
陈弈看向病房的门,门上挂着病房的编号:J05。
“曾经有一位值夜班的护士,在经过 J05病房时,忽然听到了房间里面传来的哭声。护士担心是不是病人遇到什么事了,就连忙打开门查看,却发现病房里的病人都在安静的睡觉,根本没有人在哭。”
“但当她关上门后,哭声又再次响起,这次哭声却是在她耳边……”
陈弈顺着忽然响起的声音转身看向身后,身后的病房门口站着一个老人,老人手中拿着一个娃娃,明明是男人却画着鲜红的口红,额前刘海还别了一个黑色的蝴蝶结。
陈弈看着行为有些奇怪的老人,回想他刚刚说的故事,走近老人刚想问点什么线索。
下一秒护士的声音却忽然在他耳边响起:“不要好奇,你又忘了。”
话音未落,陈弈眼前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站在窗户边,一片大雾笼罩着整个区域,什么都看不清,但远处的大楼外却站着一个人,那人似乎察觉到了视线,也朝着这边遥望,四目相对,心跳猛然加速,却也不等仔细辨认,大雾翻滚。
陈弈睁开双眼就立马坐了起来。脑子有些迟钝,但也想起来老人说的故事和最后护士的叹息。
陈弈揉了揉眉心,却发现自己的心跳依然很乱,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耳边心跳声越来越大,一股奇怪的情绪充斥着陈弈的大脑,但他却完全不知道这股情绪的来源。
陈弈深呼吸了一分钟才堪堪止住这股情绪和安抚狂跳的心脏。
扭头看向隔壁的病床,杨难手里正拎着一个塑料袋,刚转身看到陈弈就开口到:“哎,哎小伙,你吃不吃饼啊,正宗东北馅饼,可好吃了。”
杨难脸上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但眼神间有点心虚躲闪的模样。
一模一样的剧情。
陈弈沉默了一会儿,但也就在陈弈沉默的这点时间里,杨难见陈弈迟迟不理他,有些尴尬的想收回手。
但陈弈却下意识的接过馅饼开口道:“谢谢,你不吃吗?”
杨难见陈弈接过后,乐呵呵的挠了挠有些秃顶的脑袋,继续回答:“想吃,但这不是才想起来我得做手术了,小刘护士和我说过不能吃东西吗。”
一样的对话,陈弈低头看向手中散发香味的馅饼,语气平静的按照上一次的对话回复:“都说不让吃你还买它干什么?”
耳边是杨难的絮絮叨叨,但陈弈的心却如同沉入谷底一般。
他到底经历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