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言予希没把楚慧安这点侥幸当回事,言奕在不知道她是非亲生的情况下,跟楚慧安吵了那么多年,早就破裂的感情怎么可能因为找回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儿就重修旧好。
可这会儿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像许许多多的普通家庭一样因为孩子学习成绩好而高兴,以往说不了三句话就会吵起来的言奕甚至答应给楚慧安买礼物。
而平时面对言奕时态度总是尖锐刻薄的楚慧安居然也接受,言予希后知后觉意识到,楚慧安这招有效。
同时言予希看清了一个事实,以前言奕在不知道自己不是他亲生女儿的情况下对她态度平淡,并不是受骨子里的血缘亲疏影响,而是——他一直以来都看不上平庸的她。
言奕有着一个男人本能般的繁殖欲望,想生儿子,想培养一个优秀的,能继承他打下的家业,承担得起言家未来,说出去让他面子上有光的后代。
言臻的到来给了他希望,楚慧安自然也跟着“母凭女贵”。
理清前因后果,言予希食难下咽的同时又觉得很讽刺。
她也好,楚慧安也好,甚至是现在能用优异的学习成绩博言奕开怀一笑的言臻也好,对言奕来说都是工具人。
工具人只有发挥作为工具的用处,才能得到重视。
大家都是工具人,言臻有什么好骄傲的?
言予希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粒,嫉妒之余,她很清楚以言臻对自己的厌恶程度,言奕一旦认下她成为继承人,以后言家的财产将会悉数归言臻所有,自己别想分走一分钱。
甚至于,言奕和楚慧安死后,言臻大概率会一脚把她踹出门。
一想到言臻会抢走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言予希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用力。
言臻能死掉就好了。
就算不死,毁了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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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后几天,言奕每天下班了都会回家。
就算不住在家里,他也会陪言臻吃一顿晚饭。
到了周末,言奕更是破天荒提出带言臻去打网球。
言臻欣然答应前往,并提出让楚慧安一块去。
周末早上,言予希站在四楼卧室窗前,将窗帘掀开一条缝隙,悄悄看向楼下。
楼下院子里,言臻换了身黑色的运动短裙,正低头调整手腕上的运动手表。
旁边的楚慧安穿着防晒衣戴着大墨镜,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就怕晒黑了,这会儿她拿着一顶遮阳帽往言臻头上戴。
言奕则往后备箱搬网球箱,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看起来和乐融融。
有那么一瞬间,言予希觉得自己像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透过下水道盖子窥视别人的幸福。
目送言臻一家三口上车离开,言予希阴暗地想,他们要是能出车祸死在外边就好了,那言家的一切就会顺理成章落到自己名下。
抱着这样的假设脑补了半晌,言予希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些。
在房间里躺了一周,她腹部的疼痛有所缓解,于是下楼让张姨用轮椅推自己出去转转。
小区里有个人工湖,湖里养了不少锦鲤,言予希坐在湖边,拿着鱼食喂锦鲤。
一小袋鱼食很快就喂完了,言予希一时半会儿不想回去,让张姨回家再拿两袋鱼食过来。
张姨走后,言予希独自坐在湖边,看着湖里的锦鲤张嘴讨食无果,甩了甩鱼尾就游走了。
她心里没来由地冒出一股火气,起身从身后的绿化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将树枝的一头放进水里搅了搅,把几条锦鲤吸引过来,然后趁着锦鲤不注意,猛地一棍子抽在其中一条锦鲤头上。
“咚”的一声脆响,那条锦鲤瞬间被她抽得翻起肚皮浮在水上。
言予希却觉得压了好几天的怒火像找到了宣泄口,她故技重施,短短几分钟,湖里有五六条锦鲤都被她抽得翻起肚皮。
言予希沉迷于这种宣泄方式,玩得不亦乐乎,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带着试探的声音:“小希?”
言予希动作一顿,转过身时迅速把棍子藏到身后,狐疑地打量着来人。
来人有两个,一男一女,女人看起来有五六十岁了,皮肤黝黑,脸上全是岁月留下的痕迹,男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个子不高,这会儿正用看物品一样的眼神审视着言予希。
言予希被这两个人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见他们身上的衣服灰扑扑的,肩上背着的包拉链也坏了,一看就知道是穷人。
她皱眉,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烦:“你们谁啊?”
女人上前两步,眼神热切:“我是妈妈啊,小希,我叫许英霞……言先生和他太太没跟你提过我吗?”
言予希心里一悚,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蔓延上来,她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她把棍子丢进湖里,往后退了两步。
这个动作牵扯到腹部,她忍不住“嘶”了一声捂住肚子。
许英霞见状,关切地上前想要扶她:“你怎么了?”
“别碰我!”言予希避开她的手,“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小希。”
说完,她转身就想走。
这时一旁的年轻男人开口了:“我们知道你家在哪儿。”
言予希脚步一滞,她回头死死地盯着男人。
男人迎着她厌恶的眼神,反而笑了:“我叫向勇,是你哥,去年你养父母到向家村找女儿,当时你怎么不跟着他们一块去?你对亲生父母就没有一点好奇心吗?”
言予希:“……”
张姨回言家拿了鱼食,返回人工湖时,在半路上遇到捂着肚子往回走的言予希。
言予希脸色苍白,因为走得太快,肚子疼得她冷汗涔涔。
张姨见状,连忙扶住她:“希希,你怎么自己回来了?轮椅呢?”
“我肚子疼,先送我回去,轮椅在湖边,你等会儿再去推回家。”
张姨见她疼得几乎快要站不稳了,立刻说:“你在这里坐会儿,我去把轮椅推过来,不然你走路回去会更疼……”
“不用!!!”言予希急着走,语气带了几分不耐烦,“我现在就要回去,你听不懂人话吗!”
张姨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