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沉觉得自己好累。
累到没有力气再和她分辨......
爱恨嗔痴,到最后也只化成一声叹息,“这段时间,我们先分开吧,都好好冷静一下。”
“不,不,我不要......”
谢南笛紧紧抱住他的小腿,
她知道,顾言沉从来都是无条件的包容她。
哪怕有时候她做了些让他接受不了的事情,他再生气,都从来没有说过‘冷静’‘分开’这样的字眼儿。
谢南笛慌了。
真的慌了。
不住地摇头,“阿沉,我不能离开你,我也不能离开顾家,我不能,真的不能!”
她好不容易赶走了沈和,连顾庚旭这个手握她把柄的心腹大患也除掉了。
顾言沉爱她,阿慎也维护她。
徐锦绣更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把她当皇后似的供着。
眼看自己在顾家就要熬出头了,不能走,她绝对不能走!
悲戚懊悔的哭求声环绕在餐厅包厢。
若是放在从前,顾言沉一定连心都要碎了。
可今时今日,他却是负手而立,全然无动于衷。
别说哄劝,就连伸手扶一下都没有。
谢南笛哭地嗓子都哑了,也没能将他哭地心软。
忽然,她止住了哭声。
抬手将眼泪抹去,手心撑着地板起身,“阿沉,你再相信我一次,最后一次。”
她闪着泪花的双眸逐渐坚定,“我一定会亲自解决这些事,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闻声,顾言沉眉心一簇。
可谢南笛却是笑了。
下一秒,她拔腿就往外跑。
“南笛!”
顾言沉心口一惊,抬脚便追了上去。
一路跑到餐厅外,却见谢南笛已经拦了出租车。
“南笛!”
顾言沉高喊一声,却没能拦住她上车的脚步。
见状,顾言沉不敢耽搁,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车边,将油门才到底。
饶是话说的再狠,终究爱了那么多年。
说不担心她的安危是假的。
也幸好是在郊区,路宽车少,回市区的路又只有一条,是而没过多久,他便追上了那辆出租车。
一路跟随,最后同司机一前一后地停在了医院门口。
刹车,开门,下车,动作一气呵成。
顾言沉一个箭步冲过去,长臂一捞,抓住了即将进去的谢南笛。
他胸口微微起伏着,因担心过度而拔高了声调,“你来这儿干什么?”
谢南笛不疾不徐地甩开他,神情格外平静。
她说:“既然这个孩子是个错误,那我就不能一错再错。”
说罢,谢南笛决然地转了身。
顾言沉不明所以,一路跟她上了医院四楼。
一抬头,指示牌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妇科。
谢南笛拿出手机点了几下,走到问诊台出示给小护士看了一眼。
小护士眼底了然,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手术前先做个检查,如果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和医生约人流手术的时间了。”
人流手术?
顾言沉瞳孔微张,透着几分难以置信。
可谢南笛却神色自若地弯弯唇角,还同护士说了谢谢。
其实当初知道怀孕的时候,她就是准备将孩子拿掉的。
祝遇已经死了。
就算活着,她也不会生下他的孩子。
可当时情势所迫,她为了在顾老爷子的事情上保住自己,只能拿怀孕这件事来让顾言沉心软。
而这次嫁祸沈和,就是想借她的名义除掉孩子。
只是没想到,她跟这孩子的缘分这样深。
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孩子竟然毫发无损。
所以住院那段时间,她真的有想过就这样把孩子生下来。
就当做是她和顾言沉的孩子。
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拆穿了。
那她就不得不狠心将孩子拿掉。
决不能为了一个野种,断送了她的后半生......
顾言沉虽惊讶,却并未阻拦。
虽然那孩子是条生命,但这条生命却是他的心头刺。
顾言沉自认没有大方到那能毫无怨言的替别人养着孩子。
甚至在谢南笛拿着检查结果走进医生办公室的那一刻,心底忽然起了波澜。
他想,谢南笛既然愿意拿掉和别人的孩子,是不是就能代表她是真心悔过了呢?
或许,南笛也是想要和他好好过日子的......
夫妻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目不转睛的看着医生,只等她说个结果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着,医生脸色也从一开始的缓和逐渐凝重起来,“你的子宫壁很薄啊,之前是不是有过流产?”
谢南笛点点头。
这话倒是不假。
早在和顾言沉刚结婚没多久的时候,她就意外失去了一个孩子。
“这就对了。”
医生摘掉眼镜放在桌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建议你做人流。”
“什么意思?”
“你多次流产,子宫壁已经薄的像张纸了,再次流产对你身体伤害太大。”
多次流产这几个字一出,谢南笛几乎瞬间跳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话落,她微微偏眸瞄了眼自己身边的顾言沉。
厉声道:“我都说了我要拿掉这个孩子,你给我安排手术就好了,管那多干什么?”
“我是医生,手术前有必要跟你把风险说清楚。”
女医生看起来已经五十多岁了。
干了一辈子的大夫,见过各式各样的病人。
谢南笛这种纸老虎在她眼里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性。
但更没有起冲突的必要。
她微微靠在椅子上,一本正经道:“当然如果你执意不要我也不可能强求,但是我必须提前把话跟你说明白,你这次能怀孕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继续手术,那么以后大概率是不会再有孩子了。”
“什么?”
谢南笛似乎恍惚了一下。
没听清。
可‘不会再有孩子’这句话却一直环绕在耳边。
见她愣住,医生心里便有了计较。
其实舍与不舍,只在一念之间。
随后将化验单递到她面前,“孩子月份已经不小了,我看你们夫妻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
谢南笛依旧不动不响。
医生只好换了方向,将检查结果又递给了顾言沉。
他伸手接过,道了谢。
同谢南笛从诊室出来后,忽然感觉袖口一紧。
顾言沉稍稍回眸,才发现自己袖子上多了两只白如葱根的手指。
谢南笛脚步如同灌了铅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唯有眼神始终不离顾言沉分毫。
殷殷切切地,透着几分不舍。
顾言沉又何尝不知她的心思?
可他也违背不了自己的原则。
迟疑片刻,轻轻将袖口从谢南笛指尖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