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淑彤点了份黑椒牛排,一份蔬菜沙拉,一份蘑菇汤。
何丽娜笑望着她,“就这么点?给我省钱啊?看看还想吃什么,再点两样。”
艾淑彤:“那我再点份水果,点多了吃不了浪费。”
最近可能是肚子里的小家伙把胃顶住了,她每顿吃的不多,但一天增加了两顿饭。
何丽娜见她不舍得下手,直接点了煎牛排、煎猪排、煎鸡蛋、烤面包、烤香肠等等。
等菜上来,摆了一大桌子。
刚吃了几口,何丽娜就进入了主题,“淑彤,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艾淑彤抬头看她,“前段时间,有一对夫妇来找我,对丰达很感兴趣。”
“那位太太上过女学,是新派人士,对解放妇女思想很认同,还答应对女工待遇不变,我想着和她进一步谈谈呢!”
何丽娜皱眉问道:“怎么就这么凑巧,找上了你?你可别被骗了!”
艾淑彤笑着道:“我跟她说,已经找好买家了,她说愿意公平竞争。”
何丽娜放下刀叉,认真的道:“淑彤,姐一直知道,你是个思想觉悟高的,既然你想为女工们做些事,那卖给我是最好的选择。”
“你想想,我是妇女部部长,为妇女服务,可是我的本职工作。”
“而且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姐的为人你也知道,卖给我,比你在外面找买家,既安全又省心。”
艾淑彤点头:“我也是这么跟对方说的,对方却为我着想的很,认为我光为别人牺牲了,很为我抱不平,我们算是知音了。”
何丽娜:“看来你对她的印象很好,有时间可以约出来,大家见一见,就当多认识个朋友。”
艾淑彤:“行啊!”
两人吃饱喝足后,又去了霓裳,艾淑彤亲自为何丽娜挑了两身衣服,送走她后,才回了丰达。
9月15日,晴。
“笃笃笃——”
艾淑彤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她以为是胡瑛,头也不抬的扬声道:“进来。”
“踏——踏——踏——”
脚步声停在办公桌前。
艾淑彤没听到说话声,抬头问:“怎么了?”
哪想看到的却是郑米粒。
艾淑彤下意识皱了皱眉,“什么事?”
郑米粒先是给她鞠了一躬,然后才道:“董事长,我是为营救张涌泉而来,还请您帮帮忙。”
顿了一下,接着说:“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艾淑彤把画报扔在一旁,“这么长时间了,我还以为你们把张涌泉救出来了呢!”
“怎么?还没救出来,这么长时间,你们都不怕他死在牢里?”
郑米粒脸上露出一抹似哭似笑的表情,“对不起,董事长,我们共和党被民主党迫害,死了很多同胞。”
“不是我们不信任你,是害怕更多的兄弟姐妹们被杀害。”
艾淑彤:“那怎么又能对我说了?”
“是接到上头的首肯了吗?”
郑米粒微微点了下头,小声道了声“是。”
艾淑彤翻了个白眼,无意与她多纠缠,直接问道:“说说张涌泉是怎么被抓的,你们有没有拿钱去赎他。”
郑米粒连忙道:“张涌泉是在法租界,被租界的警察抓的。”
“之前政府的巡捕和宪兵队的人都不能进法租界抓人,所以让我们放松了警惕。”
“我们在法租界设了几处联络点,没有做太多遮掩。”
“有一天,警察突然闯进了联络点,抓了我们很多人。”
“当时在张涌泉身上翻出了共和党的重要资料,直接就被扭送到了警察厅。”
“民主党在上海设的警察厅,正好在全力抓捕共和党人,我们的人拿着钱去赎了,但他们不但不放人,还把我们的人扣下了。”
艾淑彤:“哦?被扣的人用不用我救?”
郑米粒连忙道:“不用,他已经出来了。”
“他是装成张涌泉的堂哥过去的,后来找了人从中接洽,说他对张涌泉入党的事不知情,并且交了罚款,就出来。”
艾淑彤点了点头:“明白了,就是说张涌泉是共和党人士,证据确凿,辩无可辩!”
“我不能直接去警察厅救人吧?!你们也有前车之鉴,去了也白去。”
“我得找个关系,跟张涌泉靠上。”
艾淑彤摸着下巴想了会儿,抬头道:“你先回去,想好后,我再通知你。”
几天后,艾淑彤把郑米粒叫来了办公室,拿出一份合同让她签。
郑米粒一看,大惊失色,“董事长,这可是丰达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要给我?”
艾淑彤摇头,“我想了想,我跟张涌泉靠不上,不如让你和他产生关系,他多大岁数?”
郑米粒:“二十多岁吧?!”
艾淑彤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知道?那你见过他吗?”
这次郑米粒很肯定的点了头,“见过,他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艾淑彤:“行了,你就当他的未婚妻吧!”
“为了救夫,你愿意奉上丰达百分之十的股份,怎么样?我想何丽娜和唐鄂一定会感兴趣的。”
郑米粒眼眶瞬间红了。
艾淑彤不解的问:“咋了?不行?你有喜欢的男人了?”
郑米粒猛的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太感动了,没想到董事长为了救我们的朋友,牺牲这么大。”
艾淑彤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咳——咳——”
“丰达拥有最先进的磨面机,现在是块大肥肉,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但我因为厂里的女工人,选择面很窄,本来就没想卖多少钱。”
“别说百分之十的股份,如果买家足够真诚,一半的股份我都能舍!”
郑米粒的眼泪憋不住了,‘唰唰唰’地往下落。
艾淑彤看着情绪外露的姑娘,笑了起来,“哎!你不太适合当地下党,就这水平,以后只有被抓的份儿,很可能连命都得搭进去。”
郑米粒用袖子狠狠的擦了下脸,义正言辞道:“只要能救同胞脱离苦海,我愿舍弃生命。”
艾淑彤自认做不到她这份上,遂不再说话,直接递给她一支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