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芫霍然转头,一脸惊讶地看向詹清越:“詹公子能请来惠王?”
詹清越神色从容,轻轻一笑:“惠王殿下宽厚仁德,向来关注民生疾苦,他若得知有慈善义拍,为流民筹集物资,想必会欣然前来。”
听着宋芫詹清越对惠王大夸特夸,他嘴角微抽,惠王能是这般好相与的?
林逸风抬手折扇遮住半边脸,并朝一旁的詹清越投去疑问的眼神。
这人是怎么结识了小王爷的?
詹清越回了他一个淡然的眼神,说道:“詹某初来乍到,对城内诸位乡绅尚不熟知,这拟写请帖的事还需林兄费心。”
“这是自然。”林逸风爽快应下。
在他们说话时,宋芫起身将暗七叫了过来,附耳问了几句。
暗七低声回复后,宋芫点点头,随即对众人说:“这义拍的场地就交给我来安排。”
方才他便是问暗七,舒长钰名下的产业里,有哪个适合拿出来用作义拍场地。
暗七告知他,舒长钰在城东还有一处别院,位置清幽,场地宽敞,只是那处别院许久未用,需要好好收拾一番。
“宋公子高义!”詹清越拱手说道。
宋芫也文绉绉地回道:“詹公子过奖了,能为流民出一份力,宋某义不容辞。”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便各自散去准备。
从茶肆出来,宋芫让人往张家村送了个口音回去。
回去路上,高若望似是有话要说,踌躇片刻后,才开口道:“东家,我可否留下来帮忙筹备义拍之事?我想多尽些力。”
宋芫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当然可以,不过义拍之事要筹备几天,你娘需要人照顾,你能抽得出身?”
高若望便道:“吃过张大夫开的药,我娘的病已好了许多,且有隔壁的阿嫂帮忙照看着,我离开几日应当无妨。”
“就是作坊那边,得麻烦刘管事替我多费心了。”
“那行,你就留下来吧,但这几日怕是有的忙了。”宋芫先打了个预防针。
马车到别院停下,宋芫和高若望先后下了马车,望着别院的大门,只见朱漆大门紧闭着,门上的铜环已有了些许锈迹。
“宋哥,你先等会儿,我进去开门。”暗七一个燕子翻身,轻巧地跃过围墙,落到了院子里。
从里面打开了大门,宋芫和高若望走了进去。
院子里杂草丛生,显然许久无人打理。
不过里面的的房屋建筑倒是保存完好,飞檐斗拱,雕梁画栋,依稀能看出曾经的气派与辉煌。
宋芫在院子里踱步观察着,高若望则走进一间屋子查看。
“东家,这屋子还算结实,就是里面灰尘太多。”高若望走出来说道。
“阿七,你去牙行雇几个手脚勤快的婆子来帮忙打扫……”
说到这,宋芫顿了顿,环顾这偌大的别院,寻思几个婆子可能不够,又改口道,“不,多雇一些,起码得十来个,价钱好商量。”
暗七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办事。
宋芫往游廊,游廊的柱子上红漆剥落,显得有些斑驳。
他边走边想着义拍的场地,高若望跟了过来,指着前面道:“东家,这边还有个小花园。”
哦?
宋芫闻声走过去,看着满园的荒芜,叹了口气:“等把要紧的地方收拾好了,再看看怎么打理这个花园。”
就在这时,宋芫眼角余光瞥见花园一角有扇半掩着的门,门后似乎别有洞天。
他走上前,推开那扇门,只见一座小楼矗立在眼前。
“走,去看看。”宋芫说着,率先迈进了门内。
这小楼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墙壁上爬满了青苔,门窗也显得破旧不堪。
走进楼内,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宋芫仔细打量着,发现屋内的摆设虽然凌乱,但仍能看出曾经的精致。
正中间有一个高台,周围环绕着一些座椅。
“东家,这莫非是个戏楼?”高若望在一旁猜测道。
宋芫点点头:“应该是,只是荒废许久了。”
他沿着楼梯走上二楼,楼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二楼的视野开阔了许多,可以俯瞰整个花园的景色。
这戏楼倒是挺宽敞,刚好适合举办义拍。
他正想着,高若望走了过来:“东家,我觉得这里收拾收拾,可以作为义拍的场所。”
“我也正有此意。”宋芫抬手敲了敲栏杆,发现这栏杆还很结实,当初主人家建造这戏楼时想必也是花了不少心思,选用的木料都是上乘的。
“行,那就这么定了。你一会儿找几个手艺好的工匠,先看看怎么修整这戏楼。”
宋芫吩咐完,又在戏楼里转了一圈,心里盘算着还有哪些地方需要修缮整改。
这时,暗七带着雇来的婆子们回来了。
宋芫连忙安排婆子们先打扫屋子,又让高若望去找工匠,准备将戏楼里里外外修整一番。
一时间,院子里尘土飞扬,好不热闹。
很快便到午时,宋芫让高若望盯着婆子和工匠干活儿,自己则带着暗七去购置一些布置别院所需的物品。
如灯笼、彩带之类,以增添义拍时的喜庆氛围。
外面的风霾渐渐小了些,可天空依旧灰蒙蒙的。
午饭就在老夫妻的馄饨摊上简单解决了,宋芫和暗七各自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坐在简陋的木桌旁。
馄饨摊靠近角落,且有前面有几棵树挡着,风沙倒是弱了许多。
“宋哥,这家馄饨味道还真不错。”暗七一边吹着热气,一边说道。
宋芫笑了笑:“是吧,别看这摊子小,味道却是没得说。”
要不然宋芫也不会每来县城,都要到这馄饨摊吃上一碗。
暗七呼噜噜几口吃完,宋芫也也放下了筷子,付了钱,接着去购置东西。
花了半天时间,终于将东西都买齐了,两人大包小包地拎进别院,找了个打扫干净的房间放置好。
忙活一天,回去住的别苑,一进门,便听见宋晚舟背书的声音。
“七九六十三,八九七十二,九九八十一……”
哟,这小丫头居然主动背起了九九乘法表,今日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天上下红雨了?
呃,今日外面刮的这风霾,跟天上下红雨也没啥区别了。
宋芫抬步踏屋子,便见宋争渡双手背着身后,一副老先生模样,正监督着宋晚舟背书。
难怪二丫这妮子今儿这么老实,原来是有二林在这镇着。
见到宋芫进来,宋争渡抿唇一笑:“大哥,你回来了。”
上个月宋芫在县城忙着铺子的事,没能赶上接宋争渡回家,宋争渡便也没回,而是与几个同窗结伴去了郊外爬山。
这会儿,宋芫正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小孩儿,说来快有两个月没见,似乎又长高了些。
原本只到他胸口,如今都快到肩膀了。
“阿乾接你过来的时候,应该都跟你说过了吧。”宋芫坐下,顺手倒了杯茶。
“阿乾哥已经跟我说过了。”宋争渡看了看宋芫的脸,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大哥先擦擦脸。”
宋芫下意识抬手一摸脸,摸了一手的灰尘,他接过帕子,边擦边说道:“在外面跑了一天,吃了一嘴的灰。”
宋争渡正色道:“大哥是为了义拍之事劳心劳力,此乃善举,百姓们定会铭记大哥的恩情。”
“嗐,我做这些又不是图个什么名声。”宋芫摇了摇头,“只是看到那些流民的惨状,心里实在不忍。”
宋争渡神情认真:“大哥心怀慈悲,自然不会在意虚名。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大哥的善行定会得到善报。”
宋芫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转而问道:“你有向夫子告假吗?这次可能要耽搁几天。”
宋争渡点点头:“已经告假了,夫子听闻是为流民筹备义拍,很是支持,还遗憾不能亲自参加。”
宋芫也不觉意外,毕竟这慈善义拍是件积德之举,但凡有志之士,都想亲自参与此等善举,不说能扬名立万,哪怕在县老爷那里留下个好印象也是不错的。
连高若望都主动提出要留下来帮忙,可见此次义拍将会是一场极大的盛事。
是以早上刚商定细节,宋芫便让人捎口音回去,叫阿乾将宋争渡接到县城,好让他也能在义拍筹备过程中出一份力,多些历练。
宋争渡年纪虽小,但迟早要独当一面。
这次义拍正是一个绝佳的锻炼机会,能让他早早接触到生意场上的门道和为人处世的智慧。
“那便好,这几日你就跟着我一起操持义拍之事,也当是一种历练。”宋芫说,“何夫子要是想参加,可以让人给他送一张请帖。”
“那就替夫子谢过大哥了。”宋争渡眼睛微微一亮。
宋晚舟凑近了过来,眼巴巴说:“大哥,我也可以帮忙。”
“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一边玩儿去。”宋芫故作嫌弃的挥手。
“好哇!大哥,你居然嫌弃我!”气鼓鼓地叉着腰,“我偏要帮忙,证明给你看!”
宋芫无奈地笑了笑:“行,那你说说,你能帮什么忙?”
宋晚舟歪着头想了想:“我可以帮忙招呼客人呀!”
宋芫摇摇头:“就你这小丫头,别把客人吓跑就不错了。”
宋晚舟跺了跺脚:“大哥,你就信我一次嘛!”
宋芫见她如此坚持,便说道:“那好吧,你先给我缝几个口罩,最近风霾大,出门都得戴着。”
宋晚舟拍着胸脯保证:“这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说干就干,宋晚舟找来布料和针线,手脚麻利地开始缝了起来。
宋芫看了两眼,便勾了勾嘴角,转头将地上的丫丫捞了起来,亲热亲热道:“丫丫想大哥了吗?”
丫丫甜甜地笑了笑:“想哒哥~”
“来,大哥陪你玩举高高!”
翌日。
林逸风派人送口音过来,慈善义拍时间定在五日后,问宋芫场地准备得如何了。
宋芫让来人带话回去,保准在义拍前把场地准备妥当,叫林逸风放一百个心。
送走林逸风的人后,宋芫戴上宋晚舟连夜缝好的口罩,又匆匆赶往别院。
此时,婆子们已经把屋子打扫得差不多了,工匠们也在加快速度修缮戏楼的房梁和门窗。
宋芫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了几句注意安全的话。
正说着,宋争渡和高若望从外面回来,后面跟着几个搬着盆栽的伙计。
“大哥,盆栽买回来了。”宋争渡也戴着口罩,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显然非常兴奋。
宋芫看了眼盆栽:“嗯,你带他们把盆栽摆到戏楼,要摆得好看些。”
宋争渡应了一声,便指挥着伙计们开始摆放盆栽。
“宋哥,这些灯笼彩带挂在哪里比较好?”暗七拿着东西问道。
宋芫抬头看了看屋檐:“就挂在屋檐和走廊上吧。”
显得喜庆,又不会过于花里胡哨。
距离义拍还有两日,林逸风终于将全部请帖都送了出去。
城里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们刚收到时邀请,还推三阻四,不太愿意参加。
可当他们听说惠王殿下都有可能出席此次义拍时,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纷纷表示一定会捧场。
林逸风跟宋芫吐槽道:“你没看他们的速度,比变脸戏法还快,义拍那日都不用请戏班子了,直接让他们上台表演变脸就行。”
宋芫耸了耸肩膀:“管他们呢,只要能筹到善款,帮助那些流民,他们什么心思倒也不重要。”
“倒也是,这次他们可没少掏好东西。”林逸风悄悄说,“李家连祖传的翡翠玉如意都拿出来了,还有王家那幅名人字画,也是价值不菲。”
宋芫想了想:“那我也再添点东西进去,你等会儿。”
说着,宋芫快步进屋,实际是从空间厨房里取出一只彩色玻璃杯。
宋芫拿着彩色玻璃杯走了出来,递给林逸风:“拿去吧。”
林逸风接过彩色玻璃杯,眼睛瞬间被吸引住了,他小心翼翼地转动着杯子,不可思议道:“这么精美的琉璃盏,你也舍得捐了?”
“不就是个杯子。”宋芫挠了挠鼻尖,他总不能说,这样的杯子他空间厨房里还有一套。
他轻咳两声:“能为流民做点事,这杯子也算物尽其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