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的白雪簌簌下了一天,莫初颂在深夜时分睁开了紧闭多日的眼眸,她眼珠转动,适应着黑暗,
感知到床边还有其他几道呼吸声,莫初颂转头看去,就见百茗和辅星守在她床边,
辅星紧靠着百茗坐在床旁边的矮凳上,垂着的头一点一点的,似乎在竭力控制自己的睡意,百茗察觉到床上人的动静连忙上前查看,
她小声舒了口气:“终于醒了,素娘在外间,我去喊她”,
百茗的动静不小,辅星被她起身的动作惊醒,见到莫初颂醒了,顿时欣喜地趴在床边瞪着大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莫初颂抬手轻抚着他的发顶:“我睡了多久?”
“姐姐,睡了…”辅星歪头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三天”,
原来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莫初颂心中暗自想着,阿娘的尸体被小舅舅带走,小舅舅肯定会妥善安葬,这点她不必担心,
她再次闭上眼,放在腹上的手缓缓收紧:那么…接下来,秦妄尘,只剩下我们的事了!
秦妄尘现在已经拥有神格,只要突破无情道最后一层,她再将他送到四方域,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莫初颂轻声呢喃着:“无情道…最后一层,会是什么?”
她又想到阿娘闭眼之前说的话,让秦妄尘爱上自己,让秦妄尘杀了自己登上四方域,却又让自己活下去,
这显然是个无可化解的矛盾,该如何做才能同时实现这三点?
“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素娘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出神的莫初颂唤回神,转头对上素娘带着担忧的眼眸,她摇头:“没有”,
听出她嗓音的干哑,百茗连忙倒了杯水,扶着她靠在软枕上,小心喂她喝水,
干涩的唇瓣接触到温热的茶水,莫初颂动作带着急切地将水喝尽,一连喝了两杯水才停下,
哄着辅星回去睡觉后,素娘才继续说:“属下检查了您的身子,除了一些皮外伤之外已无大碍”,
“谢谢你”,莫初颂轻轻点了点头,她如此懂事的礼貌态度让素娘和百茗两人都略带不适地僵硬一瞬,
莫初颂安静地靠在枕上,百茗在一旁小心侍候,素娘接着烛光用药桕捣药,
一时间,曾经调笑打趣透着热闹的房间变得格外的冷清,
素娘又添了一味药进入药桕,轻声道:“属下不知主上为何…”,
她说到这小心地看了莫初颂一眼,见她面上没什么情绪变化,这才继续说:“但是属下能看出来主上对您是真心的”,
“真心?”莫初颂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无情之人何来真心,素娘,他的真心太贵了,我配不上”,
“您…”
莫初颂抬手阻止素娘继续说下去:“我之前只知道秦界主修炼无情道,素娘你是长生界的人,能不能和我说说这无情道是什么?”
素娘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莫初颂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她停下捣药,缓缓开口,
“之前属下向您说过长生界无情道以杀入道,无情道几乎凌驾于世间所有力量之上”
“但是要修成可不容易,无情道中分了三重难关,分别是挚亲、挚友、挚爱”
“这三关是修炼无情道必过的难关,其实修炼无情道很简单,修炼者先动情,然后…再亲手斩断,了却世间因果,真正做到无情”
素娘说到顿了顿又说:“若少一关,修炼者则需杀尽千万生灵来弥补,但是这世间的生灵牵扯机缘太深,怎么是说杀就杀的”
“修炼者杀孽越多,无情道修成之时的天罚越重,据属下所知,迄今为止,修炼无情道,杀孽缠身罪孽深重者无一人渡过最后的天罚”,
“所以,修炼无情道者都是先有情,然后斩杀三人,直接走这最便捷的路得道?”
“大多数如此,在这途中虽会造下轻微的杀孽,天罚却不会太重,不过属下还从未见到有人能真正修成无情道”
素娘将药桕放到一旁,她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一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掰着手指细数,
“属下经历的第一任界主败在亲情,第二任和第三任界主都败在了友情,第四任…也就是前界主,败在了最后一关——爱情”,
“人的心都是软的,舍不下红尘,又对这万千生灵下不去手,最终被无情道反噬,只是不知咱们这位界主会选择走哪条路呢?”
素娘说着饶有兴趣地勾唇一笑,察觉到她投来的视线,莫初颂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冷静:“他会走…最便捷的那一条路!”
窗外的寒风四起,冷风如刺般划破空气带来凄厉的呼啸声,屋内被设下阵法,
即使在寒冬腊月室内也是一片暖意,寝房里烛光大亮,将所有阴影照的无所遁形,
街上更夫高昂的打更声通过层层院落传入莫初颂的耳中,她叹了口气:“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百茗仍旧不放心:“颂颂,晓门主的死我们都很难过,但是您…不可以因此寻了短见”,
莫初颂轻笑:“我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轻易去死,除非他亲手杀了我,在那之前…我不会死的,放心吧,回去休息”,
寝房的光亮节次熄灭,房门打开又被合上,莫初颂睁着眼注视着眼前的漆黑,交叠的手用力拧着,
原来如此,莫初颂在心中暗想,原来阿娘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秦妄尘在祭祀大殿的帮助下已经过了两关,只差情关就可以修成无情道,她再助他进入四方域,一切就结束了,
让他爱上自己…莫初颂心中骤然一痛,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留下软肋,
想到阿娘在面前一点点断了生气,他却始终冷眼旁观,莫初颂心中的痛意又更重一分,
真可笑啊,她该恨的,可是现在却是想方设法让对方爱上自己,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被拧的红肿的手背上,空旷冷寂的寝房内传来压抑的抽泣声,“阿娘,颂颂做不到,我做不到…”
寒风呼啸着刮了一晚上,一直到清晨时分才渐渐歇下,地上早已被落雪染的白茫茫一片,
莫初颂长发披散,仅披了一件单衣,门从里面打开,外面的寒气立刻涌入室内,
她被冷气呛得轻咳了几声,赤着脚缓缓踏出门,站在廊下一动不动地看着纷纷扬扬落下的鹅毛大雪,
大雪一直下着,雪花翻飞,偶尔落进廊下,在上面留下一点水渍,
“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