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明亮一片,却笼罩着薄薄一层光线无法彻底穿透的雾气,触目望去是一片荒芜,
这便是幽冥界,世间所有魂魄的最终归处,盛开着血红色曼珠沙华的忘川河畔,
莫青鸾斜倚在贵妃榻上,静静的看着忘川河内浮浮沉沉垂死挣扎的恶魂,手上摆弄着一截雪白断骨,听着手下人的汇报,
“柳树体内的妖丹已经被秦四语取走,柳妖失踪后还发了不小的火,但之后就再也没提及此事,妖王那边一直未作反应”
一身黑袍的男人说完就安静的站在旁边,
“发火?不过是让外面看到的噱头罢了,像他这种人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外人所挑动情绪”
莫青鸾红唇微动轻轻缓缓地说着:“至于妖王那边,他向来不管外界之事,如果他真的上心,柳妖怎么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劫走”
“我那个弟弟现在在做什么?”
“二殿下近日没有什么情况,倒是昨日去了一趟王殿,说是去看看王身体状况如何,尽一尽孝道”
“呵!孝道…他可真有脸说出口”莫青鸾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冷笑出声,
黑袍男人低声询问:“公主,那我们接下来…”
“继续盯着他,把玄界的人撤了,秦四语那边我会亲自去”
“是”
天边微微泛起一丝晨光,万物将将苏醒,秦时酒馆里早已嘈杂一片,
床上的人烦躁地翻了个身,被子盖过头顶企图隔绝楼梯的脚步声,结果很明显,并没有任何用处,
时七迷迷糊糊拉开窗帘,窗外天将亮,时七揉了揉眼睛,什么时候酒馆生意这么好了?
“快,再拿一枚蛟珠”门外传来百茗焦急的喊声,
时七一个激灵,她来到酒馆至今,百茗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都是脾气温温柔柔,做事不急不缓,
这是第一次听到百茗如此焦急的声音,时七连忙打开门,向外走去,
酒馆里第一次出现这么多人,时七的房间在走廊的最里面,接近尽头,她旁边的房间就是仓库,平常都是锁着的,
里面到底放着什么时七从未见过,行走间,每个人经过她身旁都是急匆匆的样子,
有的手中端着放有一颗颗泛着寒气的蛟珠托盘,有的手中端着各种药材制成药丸的成品,甚至还有刚采摘不久带着露珠的像是杂草的东西,
时七穿行在他们之间,抓住其中一人问:“发生什么了?”
那人低着头回道:“是主上,主上的病…”
“秋画!”走廊前百茗厉声呵斥着被时七抓着的人:“主上的事也是你能议论的?!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秋画连连点头,没敢再理会伸手挽留的时七,时七看着人从手中“流”走,想挽留的话卡在了喉咙间,
百茗依旧穿着她那身宽松的道服,只是以往板正的道服上现下却有着一道道褶皱,而她的脸上也是少见的疲惫,
百茗说话的语气恢复时七所熟知的温柔:“这些人动静太大,吵到主事了”
时七摇摇头表示没什么,向前抓着百茗的袖子问:“我刚刚听到提到了主上,是老板吧,他怎么了?”
语气中带着连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担忧,
百茗反手拍拍她的肩膀:“主事不要急,跟我来”
时七跟着百茗来到了顶楼,往日清冷无人的顶楼此刻挤满了人,甚至枝叶繁荣的小花园里都站着人,
黎壬手中拿着他那把不离身的蒲扇不断指挥着什么,扇子被甩的呼呼作响,
百茗和时七一上来就被看到,人群自觉从中间分开条路,
忙的热火朝天的黎壬看到百茗身后的时七愣了一下,随即看看刚泛起鱼肚白的天色:“主事起这么早”
“听到动静就醒了,来看看老板的情况”时七轻声回复,
“好好好”黎壬嘴上说着,却扔给百茗一个不满的眼神,她不该带时七上来,
百茗回他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就带着人进了屋,
时七跨进屋的第一步就感觉到一股股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四下看去,房间的角落里放满了一颗颗冰魄色泛着寒气的蛟珠,忍着寒意向里屋走,越往里寒气越重,
在走到里屋门前,时七看到一道黑影伫立在门旁,脸上带着狰狞的鬼面,是年魂,他竟然也回来了!
年魂看到时七,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百茗道:“外界有异动吗?”
年魂摇头,嗓音嘶哑无比:“没有,和往常无二”
百茗了然点头,错开了身子:“主事,老板有交代,我们不能擅自进入”
时七捏了捏指尖,伸手推开紧闭的房门,
这是时七第一次进入秦四语的卧室,陈设和外面客厅的奢华有很大的落差,
屋子里窗帘半开,屋内地板铺了地毯,走动间不会发生任何声音,
一张实木大床,一组同色衣柜,角落里丢着个懒人沙发,沙发上放着些解闷的小玩意儿
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红木梳妆台,梳妆台应是有段时日了,棱角有些磨损,
台上整齐的摆放着妆奁,在整个偏现代化的房间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除了梳妆台干净异常之外,房间里放满了蛟珠,瞧着数量得有外面的两倍多,
床头边放置着一张木桌,素娘跪坐在旁边调制着什么东西,看到时七打量着房间,
尤其是她在梳妆台那停留过长的目光,素娘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打扰,
秦四语躺在床上,蛟珠微弱的微光混着晨曦的光亮映的他的脸毫无血色,
他放在外面的手紧紧地攥成拳,似乎在睡梦中还忍受着强烈的痛苦,
素娘看到时七走近,轻声道:“主事来了”
声音中带着浓重的疲惫感,
时七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开口:“他…怎么样了?”
素娘回道:“折腾了一夜,刚刚睡下”
“他,得的什么病?”
“不是病…是长期使用禁术的反噬”
“长期使用…禁术…”时七低声喃喃,
她本是鬼修,早已习惯寒气的地方,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一阵刺骨的冰寒,直冷到心肺,
她还想再问什么,突然,手腕被人死死地抓住,床上一直安静躺着的人短短几分钟脸上就布满了汗珠,
秦四语不安地胡乱喊着什么,声音很轻,时七挣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便靠近了几分想要听听他说的什么,
靠的近了,隐隐约约听到秦四语说:“song…”
“送?”时七皱眉,看向递给她毛巾的素娘:“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