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大惊失色,果然不管事态如何发展,贾母还是不会断了撮合宝黛二人的心思。
“你怎地这般神色?”贾母观王熙凤神色,有些不大高兴。
王熙凤立马反应过来,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没事老祖宗,我就是有点吃惊罢了。”
“凤哥儿,如今这房里就只有你和我,你且说说,我这想法怎样?”贾母拉过王熙凤一同坐在贵妃榻上。
王熙凤却是起身跪了下去:“老祖宗信任我,才找我商量,只是孙媳妇毕竟年轻,说话恐没轻没重的,老祖宗先恕我逾矩之罪,我方敢说。”
“唉!好好说话,做什么动不动就跪……快起来吧,你只管说就是,我不怪你。”贾母叹了一口气,重重靠在椅背上。
王熙凤走上前,执起贾母的手,这才慢慢说道:“老祖宗有这个亲上加亲的想法是好的,只是如今林姑父荣升从一品,黛玉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况以黛玉的品貌,小小年纪就出落的如此超凡脱俗,只怕做个皇妃,王妃也是当得的。
到时黛玉这婚姻大事,很可能姑父说了也不算了,您道是也不是?
且不是我说嘴,宝玉的父亲只是一个从五品的侍郎,他自个又不爱读书,乃是个白身,只怕林姑父也不太愿意吧。”
王熙凤把其中的道理掰开了揉碎了讲给贾母听,若她老人家还是想不通,硬要钻那个牛角尖,那她也没有办法了。
“说到底啊,还是咱们贾家的后一辈,没有可鼎立门户的人。”
这话可算是说到了贾母的心坎里,自家子孙都顽劣不堪,宁府的贾珍等人就更不必说了,那是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人。
“若是元春得以封妃就好了。”贾母叹道。
王熙凤心想,这元春以后是有得封妃,可你也得确定这封妃是好是坏啊!
“老祖宗,咱们不能将这满府的振兴与荣光,这么重的担子,全系于一个女人肩上,咱们得培养好男儿啊!”王熙凤语重心长。
贾母面色变得难看:“你说的,我何尝不知?可你看看这满府里,除了琏儿身上有了个功名,还有谁?都是只知吃喝玩乐,有时候我都在想,我若哪天闭了眼,如何去见老国公爷啊!”
“老祖宗,国公爷其实都给您铺好路了,您照着走就是了。”
贾母头一顿,不解的问:“此话怎讲?”
王熙凤端起小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嗓子,缓缓说道:“老祖宗,你看,琏儿的亲娘,大老爷的原配,张氏,乃是国公爷亲自挑选的,家世清贵,书香门第。
就说姑姑贾敏,更是嫁给了当时考中探花的姑父,林家就不用说了,祖上列侯,钟鼎之家,自己又争气,身上有功名。
故去的珠大哥哥娶的嫂子,也是国公爷故去时定下的,家里也是无一人不是读书人,国公爷这是在为后人做准备。
咱们家本就是靠着以前跟过老圣人的战功才在这朝廷站稳脚跟,以前不知道多少人笑话咱们家是粗鄙之人,斗大的字儿也不识几个,国公爷这就是在慢慢同那些清贵世家联姻,确保下一代子孙能多出几个读书人,有功名之人,如此方能长远。
虽说如此,国公爷也并未切断四大家族之间的联系,王家有我和我姑妈嫁入了贾家,史家就不用说了,您就是出自史家的女儿。至于薛家,不提也罢。”
贾母听着王熙凤这长篇大论的分析,越听,越是心惊。
自己是怎么回事,国公爷如此妥当,可以说是呕心沥血的安排,自己怎么就看不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同薛家联姻?当真让宝玉娶了薛家宝钗?”贾母有些迟疑。
王熙凤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非也!非也!老祖宗可知,那宝钗是为了什么事情上京的?”
贾母眼里的不屑,一闪而过:“不就是为了借着贾府的势,能说门好亲事,嫁个好人家。”
王熙凤捂嘴轻笑:“是也不是,她确实是为了说门好亲事,但却是为了那位去的。”说着手指头朝天指了指。
“你是说,进宫?”贾母惊讶。
“自然是的,只不过因她哥哥打死了人,被筛下来了,这才没成。”王熙凤点头。
“这宝丫头是个有抱负的,可惜又没有个好哥哥。若不然,以她的品貌,说不得真的能在宫里搏出个名堂来。”
“可叹我那姑姑,为了跟您打擂台,硬生生把那宝钗跟宝玉一块儿凑呢,还搞出什么金玉良缘,你有玉,我有金的,可惜人家宝钗根本志不在此呢!”王熙凤轻笑。
“哼,老婆子我活了这么多年,早就把她们的小把戏看穿了,反正宝玉我是不会让她娶一个商户之女的。”贾母轻嗤一声。
“不错,不过这宝玉和黛玉的缘分说不好,若这两人有缘,黛玉愿意嫁宝玉也好,就怕黛玉不愿,您若逼迫……恐怕适得其反啊。”
贾母拿起手掌,举在身前:“你不必说了,我都懂了。往后我万万不会再有此想法。
唉!凤哥儿,我老了,一时我有想不到的地方,你得在旁多多提点我,咱们贾府啊,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王熙凤见贾母把她的话都听进去了,由衷的开心。忙逗趣着说:“老祖宗说什么话呢,您才不老呢,您就是我们的一根定海神针!您呀,要长长久久的,活到两百岁才好。”
贾母也被逗的开怀大笑,指着王熙凤:“你这猴儿,我若活到两百岁,那不成了个老妖精了?我这辈子,什么吃的玩的,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了,也是够本了,人不能太贪心。”
王熙凤搂了贾母的手臂,轻轻摇晃:“老祖宗~”
“哈哈哈……”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守在门口的鸳鸯,听见里头传来贾母开怀的笑声,身形就是一松,还是二奶奶厉害,逗的老太太这样开心。
要知道,老太太自从接到女儿的死讯后,已经好几天没个笑模样了。
屋内,两人的谈话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