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出晚归的生活十分规律。
家人皆以为他在轧钢厂工作,并未察觉任何异样。
程建军却早早生疑。
这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待韩春明出门后,也悄悄尾随其后。
“行,今天我带你去崇文街附近的胡同转转,四九城里被叶明翻遍的地方,还藏有宝贝的也就这么几个地儿。”
“妥了。”
经过几天适应,韩春明早已把那点羞耻之心抛诸脑后。
披上一件满是窟窿的棕色粗布马褂,吆喝起来底气十足,乍一看还真像一个收破烂的老手。
“哈,我还当你真进了轧钢厂呢,原来做起了走街串巷收破烂的买卖,我看你这次怎么交差!”
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程建军冷笑一声。
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韩春明以后怕是在院里抬不起头来。
傍晚时分刚回到院子,正巧看见一些上了年纪的大妈聚在一起洗衣闲聊,其中正在夸赞韩春明。
“春明妈,您有什么可愁的?家里的孩子们都长大了,春明从小就懂事孝顺,院里哪个能比得过他?如今又在轧钢厂有了稳定的工作,还有叶明帮衬,虽说职务降了,但也是副厂长,等过两年春明升职做了领导,再找个对象,您就在家享福吧。”
听到这话,春明妈也很欢喜。
然而还没等她谦虚几句,程建军突然走了过来。
“哎呀,大家都在啊?二姨,听说春明今天没去轧钢厂上班?”
“去了啊,一大早就出门了。”
程建军的话让众人有些迷惑不解。
其他人也都停下手中的活计,纷纷看向他。
“这样啊,可能是我看错了。
今早在崇文街,我看到一个长得特像春明的人在收破烂,二姨,他今天穿的不是那件蓝白条纹衬衫吗?”
“蓝白条纹……”
听到这话,春明妈脸色瞬间煞白。
今天早晨韩春明确实穿着那件衣服出门!
周围的邻居们面面相觑,显然已猜到程建军所见之人正是韩春明。
“不是在轧钢厂上班吗,怎么跑去收破烂了?”
“这玩笑开大了吧?”
“该不会真是春明吧?”
眼看众人神色不对,程建军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唉,你看这事闹的,春明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要是没进轧钢厂早点说嘛,我好找我爸托关系把他从食品厂调出来,再怎么说也不至于去收破烂啊,二姨,等春明回来您可得好好问问他。”
话音落下,程建军径直回了屋。
春明妈一听,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晕倒过去。
幸好冉母反应迅速,将她扶住。
“春明妈!快喊人过来帮忙!”
院子里顿时响起几声惊呼,大家手忙脚乱起来。
苏奶奶刚好目睹这一切。
还好只是血压升高,服下药后并无大碍。
韩家老大得知事情原委后,直接前往轧钢厂打听情况。
结果发现厂里根本就没有招收过一个叫韩春明的人。
“妈,我去轧钢厂查过了,五子根本没进厂子,正如程建军所说,这小子去了北新桥废品收购站,现在满京城地收破烂,咱们都被他骗了!”
喝口水润喉后,老大向大家透露了他的调查结果。
春明妈倚在床榻,面色苍白如纸。
连怒气都提不起半点劲头。
韩家其余几个兄弟姐妹也都齐聚屋内。
“小五如今越来越不像话了,之前被食品厂辞退的事咱还没跟他算账呢,这下又整出新花样来。”
大姐面色阴沉地数落两句,二哥也紧跟着抱怨:“妈,都是您宠出来的,五子现在无法无天,这事瞒着我们不提,竟然还跑去干起了收破烂的行当,这不是丢咱们韩家人的人吗?”
“确实如此,最让人气愤的是后院那叶明,五子以前虽不太听话,却也没这般任性妄为,我看都是跟叶明学坏了。
他一个轧钢厂副厂长,安排个工作还不简单?怎么能把人送去废品收购站?我看他是故意要让我们难堪!若不是程建军发现这事,咱们还不知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呢!”
“没错,叶明自己去收破烂也就罢了,还拉扯着咱们五子一起,他自己顶着个副厂长的名头,每月拿着大把工资,也不想想五子还未成家立业,连对象都没有!”韩家大嫂的话引起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韩春明年纪尚轻,受人误导也在情理之中。
“都别说了,你们还想让这事闹得更糟不成?”
见他们只顾责怪,无人关心韩春明的前程,春明妈心急如焚,只是声音中透露出虚弱无力。
此事迅速传遍全院,而叶明对此毫不知情,正在领导那里处理事务。
苏萌从苏奶奶那里得知这个消息,惊讶不已。
“您是说春明没进轧钢厂,现在正做着收破烂的活计?”
“这是建军亲眼所见,春明妈都被气得昏过去了。
萌萌,我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少和韩春明接触,你们俩根本不是一路人,身份地位悬殊太大。
你现在就好好准备考试,等你考上大学,和春明就不再是同一层次的人了,千万不可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苏家向来看不起韩家这样的平民百姓,自视为高级知识分子。
苏萌内心本已纷乱,听闻此言更是感到万分委屈。
这么大的事,韩春明居然从未对她提起过,还谎称自己进了轧钢厂。
究竟为何非要选择自我放弃,去从事收破烂这种工作?
除了满腹委屈,苏萌对韩春明更多的是失望。
她心中那个英勇救人、无所畏惧的英雄形象,转瞬间变成了一个追逐虚荣的小人。
这一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她短时间内难以接受。
傍晚六时,怀揣着不知何物的韩春明,吹着口哨,满脸得意地返回四合院。
“苏萌?你怎么在这儿等人呢?”
刚进院子,就看见苏萌站在那里,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
“轧钢厂的人都下班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哦,路上碰到了熟人,耽误了一会儿。”
“你还想骗我?韩春明,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能不能把你那点虚荣心收起来?进不了轧钢厂又怎么样,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也不能因此去做收破烂这种事啊!”
“你听谁说的?”
本就没打算长久隐瞒,只是没想到事情败露得如此之快。
“你还想编什么理由来搪塞我?韩春明,你真是有问题!”
今天的变故显然令苏萌极为愤怒,言语间不留丝毫余地。
听到这些话,韩春明的脸色终于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