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苦思整夜，所有可能发生的状况都在他心中预演了一遍。
担心叶明私吞手表，他今早冒雨在他们院门口守候了将近半小时。
刘海中为此暗自得意，认定唯有他才如此心细如发，在这个世道下得以生存。
果不其然，刘海中的这一举动令叶明对其刮目相看。
若非被权力迷住了双眼，恐怕也不会轻易受制于李副厂长。
“莫非你真的把手表忘在家里了？”
见叶明沉默不语，刘海中的脸色一沉，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
“哪能呢，您交代的事，我怎敢不上心？”
叶明微微一笑，从裤兜里掏出手表展示给他看。
“喏，这不是在这儿嘛。”
刘海中这才舒了口气，至少这小子没糊弄他。
“我就知道你小子做事靠谱，没忘就好。”
“壹大爷，时间不早了，我还得送小欣去学校，这就先告辞了。”
说完，叶明载着小欣消失在蒙蒙细雨之中。
“一场秋雨一层寒，这日子可不好过啊。”
轧钢厂厨房内。
不知是谁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起来。
“再不好过还不是熬过来了？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只求别比现在差就行，越来越好就不奢望了。”
“行了，踏踏实实干好活儿最重要。”
秦淮茹微笑着摇摇头，她在厨房待久了，与大家关系熟络。
因年长一些，常常用家长般的口吻说话，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小叶，杨厂长找你。”
“明白了。”
与食堂主任隔空对话后，叶明起身离开了厨房。
叶明走进厂长办公室的消息迅速传开，李副厂长和刘海中也闻风而动。
“杨厂长，您找我有事？”
“小叶来了，坐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娄董事让我问问，你和那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连娄董事都知道了？不是我说，老杨同志，您这嘴也太碎了吧？逢人就说我在家带了个姑娘，这要是在战争年代，您这种容易泄密的，准是个叛徒！”
叶明满脸苦笑，摊上这么个领导，他也只能无奈接受。
杨厂长也明白此事做得不够地道，不过娄董事和上级领导询问叶明近况，这么重要的事情总不能隐瞒。
“权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先说说，你和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我在学校门口见过的那个？”
此刻还想满足好奇心，叶明再次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事您就甭操心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别到时候把人家姑娘给吓跑了。”
“你小子可以啊，平时低调得很，悄无声息就把人家姑娘带回了家，千万不能学那个许大茂啊。”
“合着我在您眼里就是这么个不靠谱的人？”
“靠不靠谱不清楚，反正挺让人操心。”
砰砰砰……
就在杨厂长言毕之际，门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未待回应，李副厂长已领着一众人员闯入办公室。
“李怀德，你这是要闹哪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杨厂长一愣，眼见这群人气势汹涌，显然并未将他这位厂长放在眼里，一股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他猛地一掌拍在办公桌上，那震耳欲聋的响声让旁边的刘海中不禁打了个寒颤。
“杨厂长，我刚刚接到实名举报，称您接受他人贿赂，并利用职务之便为他人谋取非法利益，涉案金额高达一百四十多元，为了不让你的名誉受损，我特意请了保卫科赵科长一同前来查明真相。”
“胡说八道，李怀德，你这是在影射你自己吧？那些举报你的信件在我这里都能堆成半米高，要不要我现在就一封封念给你听？”
杨厂长的反击使得李副厂长脸色陡变，但他并不慌乱，深知自己行事谨慎，即便有人举报也无真凭实据。
否则，杨厂长早已找上门来。
“别试图转移话题，赵科长。”
李副厂长转向身边的中年男子，赵科长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叶明，然后目光又回到杨厂长身上。
此事对他而言颇为棘手，明显是一场权利之争。
纵使要查，首要对象也应是李怀德本人。
然而面对实名举报，他也无法坐视不理。
“杨厂长，确实有员工实名举报您涉嫌受贿，我们此举也是为了还您清白，同时给全厂职工一个真相，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实名举报？究竟是谁？”
杨厂长心中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明白这是李怀德在栽赃陷害，只是不明所以，为何会如此突然。
多年来他在位兢兢业业，虽不敢自称功劳卓着，但也绝非碌碌无为之人，从未涉足过任何作风问题，就算有些小瑕疵，也不至于掀起如此大的波澜。
“是我！”
刘海中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竟能在杨厂长面前挺直腰板！
“你？你是……”
杨厂长看着眼前略显面熟的身形，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哦，我记得你是锻工车间那位七级技工吧？”
身为高级技工，他是轧钢厂的重要支柱，杨厂长对他的资料略有了解。
上了李怀德这条船，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你知道诬陷国企厂长的后果吗？”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砸在刘海中心头，而李副厂长则暗自咒骂了一声，最终还是不得不亲自出马。
“刘海中，你别害怕，只要你所说属实，厂里不仅不会追究你行贿的责任，还会公开表彰你的正义之举。”
听到这话，刘海中横下心来，豁出去了。
“杨厂长，不知道我送给您的那块英纳格手表佩戴起来是否舒适？”
“什么手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厂长，别装糊涂了，我还有商场的购物凭证，不怕你不承认。”
“单凭一张发票就想构陷一位国企干部？李怀德，你该不会就准备了这些吧？”
杨厂长自问清白，深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但李怀德也不是个轻易行动的人。
“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敢不敢让我们搜查一下你的办公室？”
“李怀德，你别得寸进尺，你有什么权力搜查我的办公室？”